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星河[校园] > ☆6.認命
    認命
    秦星河忽然把頭埋進顧傾野的頸窩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帶着酒氣的呼吸燥得顧傾野一陣滾燙。
    秦星河悶着臉,聞着他衣料獨特的皂角味,手挺不安分地在他腰際摩挲着,偏偏還甕聲甕氣道:“咱能別這麽說話麽?”
    顧傾野把他臉推開。搖下車窗,頓時狹小的空間裏一股涼風裹挾着熱氣流動。把所有躁動不安的分子都帶走了。稍稍平靜了些,再轉頭,秦星河已經仰着脖子睡着了。
    風拂過偏長的劉海,微微擺動着,少年該有的氣息和那堅'挺的鼻梁,線條流暢的下巴,時不時滾動着的喉結,随着路邊乍起的燈光,映入了顧傾野的眼裏,翩然入畫。
    那可是泛濫的青春。
    ……
    桃園不大,車經過石橋分岔口不一會兒就到了。
    顧傾野把秦星河扶下車的時候,老遠能看見巷子盡頭深宅大院紅燈籠底下站着個人,背着手,一動不動。
    顧傾野腳步頓了頓,大概知道是這孩子的家長,于是側着臉讓秦星河自個兒站好再走。
    秦星河意識有些回轉,顧傾野的話也能聽懂,但吊兒郎當的樣子一看就還沒清醒。他銅環粗的胳膊一把勾過顧傾野的肩,摟得緊緊的,還非得臉貼着臉兒講話。
    “顧傾野,你得跟我好。”
    “別人可都不許。”他說。
    顧傾野眉目一隐,手拽着秦星河的衣領就拎到一巷子裏。
    “給我站着。”顧傾野冷着眼看他。
    秦星河笑着盯顧傾野看,投降似的舉起手,還真貼着牆站直了。巷子不寬,秦星河站直了的個頭,跟顧傾野不相上下。可那嚣張的氣場仿佛能壓顧傾野兩米似的。
    “酒醒回去今天這事兒就算完。”顧傾野道,“還瘋的話以後別上我課。”
    秦星河還是笑:“顧老師是真的兇。”
    顧傾野道:“別老跟我貧。”
    秦星河又想湊過來,顧傾野把他推出去老遠,聲音也不由壓得低了:“當我治不了你?”
    秦星河聽聞這話樂了:“治啊,顧老師,我求你治。”
    顧傾野沒理他,整了整衣服,冷冷地剮他一眼,從巷子裏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治。秦星河看着他背影,讪讪地想。
    秦星河在黑不見人的巷子裏整整待了一個小時。
    待到纏着他的酒意一點一點消退,粗重的呼吸也平靜下來。晚風一吹,酒醒得徹徹底底。
    他抱頭倚着牆就滑了下去。
    剛才幹了什麽,說了什麽,連環畫似的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若不是顧傾野推了他一把,他丫的他還打算親上去。
    這下是徹底打草驚蛇了。秦星河是喜歡顧傾野,但也只是限于看見了就心裏滿足的。根本沒打算主動招惹。他覺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很好,像偷偷撿個寶似的,如果可以的話,永遠也不要戳破。
    可是今天這麽一出,這個寶是絕對揣不住了。顧傾野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自己對他說了那麽多渾話,以後還不逮住自己往死裏整?
    想到這裏,秦星河心裏泛濫着無比絕望。他仰着頭,看着裝滿耿耿星河的夜空,嘆了一聲:“救命!”
    ……
    秦星河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站家門口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面巷口,小樓的燈光還亮着,隐約有個人影在晃動:顧傾野也沒睡。
    顧傾野沖了個澡,坐在電腦面前一個小時愣是寫不出一個字。煩躁地起身拉窗簾,就見秦星河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家門口吹風。頭低着,影子在燈下拉得老長,身形顯得異常單薄。
    也不知道這孩子酒醒了沒。顧傾野心想。
    下一秒顧傾野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自己貌似對這個孩子先前的渾話絲毫不覺反感??
    這明顯不是什麽好兆頭。
    他自小在安市長大,那裏經濟繁榮,文化多元,包容度高,身邊同性處出感情的例子也見過不少。他有個朋友,以前傻逼似的啥都不懂,還老拉着他逛gay吧,圈子裏混出了名。前幾年找了個本命,去國外領證了。如今生活過得好好的。
    他對這種事本身并不反感。感情說到底沒有對錯。可要是這事發生在他身上,他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也許秦星河只是一時犯渾,小孩子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顧傾野安慰自己。
    秦星河一晚上都沒睡踏實。他打了個電話給石大勇。那頭石大勇他們才結束,除了大勇其他兩個人已經醉成了一攤泥。石大勇坐車裏吼:“河子,你幹嘛去了?!”
    秦星河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愣了半晌。
    “你怎麽了?”那頭聽不見聲,以為出事了,話音都沉了一半。
    “沒事,”秦星河喉嚨發堵,趟床上出神,“喝多自己跑回來了。佐藤他們回去了吧?”
    石大勇顯然松了口氣:“叫車把他們送回去了。黑子還好,佐藤免不了他爸一頓罵。說到底還是怪我,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們喝酒。”
    “哦對了,”石大勇想起什麽,“你書包忘拿了,明兒我給你送去。”
    秦星河想起包裏還塞着白天自己描顧傾野名字的那沓紙和顧傾野的物理書,頓時心情複雜得很。
    “不用了,”秦星河認命地閉上眼,“幫我扔了吧。”
    “到底發生什麽了河子?”石大勇覺得秦星河有點不對,可問半天那頭也沒聲。秦星河已經睡着了。
    晚上秦星河做了許多夢。他夢見自己把顧傾野按在牆上親,親得他嘴角脖子都是紅印,兩人一起傻笑。他夢見自己騎着他爸留下的哈雷,帶着顧傾野一路飛馳,飛到天邊也沒人攔他們。他夢見自己無論對顧傾野說什麽騷話渾話,顧傾野眼神都是柔的,自始至終都沒冷冷瞪過他。他還夢見自己兩年後畢業典禮,顧傾野說:“河子,既然你畢業了,從今以後我把自己送你。你不收也得收。”
    秦星河差點都信以為真了。他翻來覆去了一會兒,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來。
    這種感覺,真特麽難受。
    顧傾野這周都得跟七班教數學的老教師調課。那老師身子骨不好,得每天趕早去醫院打點滴。上午的課來不及上,只好跟顧傾野下午的物理課對調。
    第一節課就上物理,學生顯然緩不過神。
    早讀課剛下課,班上所有同學基本都趴下了。顧傾野夾着書到七班來的時候,秦星河的位置還是空着的。
    沒來上課?
    秦星河愣是在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裏以最慢的速度喝完了三袋豆奶,數着數兒,聽見第三節課的鈴聲打了,才背着空書包,踩着步子進校門。
    到教室的時候,顧傾野果然已經走了。值日生正在擦黑板,顧傾野留下的字跡工整的板書,被擦去了一大半,看得秦星河心一陣疼。
    “你怎麽才來?”同桌瞥頭問他。
    “老師問了?”秦星河沒露什麽表情,拉椅子坐了,在桌肚子裏掏英語書。
    “問倒是沒問。”同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不在,第一節課物理老師就喊我回答了三次問題。”
    “你說他是不是盯上我了?後頭周燦他們睡翻了他都不管。”
    秦星河心下一動,道:“可能吧。”
    同桌腦袋冒煙地倒在了桌上。
    秦星河把衛衣帽子套頭上,也趴着睡了一會兒。
    顧傾野回辦公室,看着辦公桌上躺着的秦星河的書包,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今天他來得早,別班一同學托他将書包轉交給秦星河,說是昨天落下的。
    喝酒喝得連書包都不要了?
    “顧傾野,你得跟我好。”
    秦星河那晚說的話又在顧傾野耳邊回蕩了一遍,到現在還燙得驚人。
    剛好七班的臨時課代表過來拿作業,顧傾野直接讓她把秦星河的書包也帶走。
    書包鏈子沒有拉上,課代表一拎,一整沓寫滿“顧傾野”三個字的抽紙瞬間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