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星河[校园] > ☆21.出櫃
    出櫃
    秦星河被他小爸的話說得有點懵,轉頭去看顧傾野。顧傾野的視線剛好也放在他身上,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對視了一眼。
    秦星河心砰砰跳。不是娘炮就是gay嗎?如果剛才封鏡沒瞎說,那麽顧老師或許有可能接受他?的确,秦星河回想了一下,顧傾野私下裏從沒有提起過任何女性,也沒見跟哪個女性有什麽近距離的接觸,平時在學校裏就跟世外高人似的,自帶仙氣,見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以說是很性冷淡了。
    這是不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顧老師,不太介意男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個還不得好好表現加把勁追啊!
    于是秦星河拉着不明所以的封鏡走到顧傾野跟前,特隆重地介紹:“老師,這是我小爸,之前跟你提過,叫封鏡。”
    顧傾野眼神打量了封鏡一會兒,很禮貌地伸手:“顧傾野。”
    “等等,”封鏡蒙圈了,拿眼睛瞪秦星河,臉泛紅了,低聲道,“特麽這是你老師?”
    秦星河笑:“怎麽,不像麽?我老師一枝花,擱哪兒都年輕都帥。”
    封鏡又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握住顧傾野的手:“剛才胡說八道,請老師擔待,秦星河平時太渾,正兒八經的管教不吃,流氓還得流氓治。”
    這話說得顧傾野眼睫毛顫了一下,望向秦星河,笑了。
    笑得秦星河心裏被貓撓了似的。礙着他爸的面兒還不能發騷,抓耳撓腮,就特難受。顧傾野就抓住他這一點,放心大膽地笑得燦爛。
    封鏡從小怕老師,這會兒在顧傾野面前心裏也發怵,一個勁地裝正常的家長。非給顧傾野塞萬寶路,塞商場黃金貴賓卡,還塞了張名片,說:“老師,以後看到秦星河犯渾,該教訓就教訓,該罰就罰,實在不行打電話給我,我飛來揍他。”
    秦星河在旁邊笑嘻嘻地幫着他爸往顧傾野手裏塞各種東西,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補一句:“小爸,您打得過我麽?”
    封鏡一巴掌往秦星河頭上掄,非得讓他給老師鞠躬:“嘴別欠。你該謝你老師這麽久的不殺之恩。”
    顧傾野把名片收了,其他的東西盡數還到封鏡手上:“學校的規矩,禮不能收。秦星河很好。真的。”說罷把秦星河扶起來。
    秦星河不動聲色在他老師的手上捏了捏。
    封鏡也沒多計較,就瞥了一眼秦星河,道:“回去好好跟你爺爺賠罪,我大概已經跟他說了,剩下的謊你自己圓。整天幫你收拾爛攤子,真當我是你親爸?下次再犯事我讓秦連自己來。”
    “別啊爸,”秦星河笑,他現在的個頭竄得快跟封鏡一樣高了,但比封鏡結實,摟着他小爸脖子耍流氓,“我爸那麽忙,您別麻煩他。”
    封鏡聽這話不樂意了:“特麽就我不忙?你知道今天我推了多少個生意來逮你?我幹脆別掙錢了提前退休專門盯你好了。”
    秦星河道:“也行啊,我爸養你。你養我。”
    封鏡推開他:“滾滾滾,看見你頭疼,老子走了。”跟顧傾野點頭示意了一下,封鏡發動了車,臨走前搖下車窗留了一張卡給秦星河:“給你老師買點有用的東西。別瞎買。”
    秦星河樂:“遵旨。”
    目送着他爸離開,秦星河收回了目光,看向顧傾野。顧傾野也收回目光,兩人一時沒說話。
    最後還是秦星河道了句:“我小爸這人,看上去挺兇,實際上人很好。”
    顧傾野轉身就走:“你跟他很像。”
    “嗯?”秦星河從沒聽別人說過自己跟封鏡像的,覺得很新奇,跟上去非要問哪兒像了。
    顧傾野腳步緩了緩,似笑非笑:“咋咋呼呼。特別像。”
    秦星河愣怔了一下,聳聳肩:“我跟我小爸還小麽!都鬧騰。說實話有時候我還蠻心疼我爸秦連的,帶兩個孩子。”
    顧傾野在他鼻子上揪了一下:“你還知道你鬧騰。”
    摸了摸鼻子,秦星河賊兮兮地用胳膊肘撞顧傾野:“我鬧騰你喜歡麽?”
    “不喜歡。”顧傾野不買他的帳,離他遠一點,視線往兩邊找吃的,“我喜歡成熟的。”
    得。又被嫌棄了。
    秦星河真想唱一首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午飯秦星河拉着顧傾野去了一條自己私下裏特別喜歡的巷子,裏面一溜小飯館,一個賽一個的好吃。以前他沒事就跟王佐藤石大勇他們來,有錢就請客,沒錢就湊錢點幾個菜,有幾家店的汽水還随便喝。
    後來加了個黑子,那就更嗨,用王佐藤的話說以後吃完飯不用三缺一了,可以直接湊一桌鬥地主。
    當時秦星河還說他年紀輕輕怎麽這麽庸俗,打擾自己考北大。說完跟他們來了一盤飛行棋。
    領着顧傾野來這條辣巷秦星河一開始心裏還在打鼓,這裏特別容易碰到熟人,如果直接撞到王佐藤他們那就更完蛋,自己看顧傾野的眼神根本就藏不住,那幾個人精絕對能從中解讀出一萬種深情。沒有也能憑空捏造出點東西來。
    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把人領過來了。秦星河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喜歡的地方跟顧傾野分享,想告訴他沒遇到他之前,自己的生活是怎麽樣。
    他知道顧傾野表面上沒什麽反應,實際上特別喜歡聽他扯這些。顧傾野的童年,就是各色的軍裝,秦星河說的一切就跟童話一樣,離他特別遠。
    遠的東西,總歸有誘惑力。
    秦星河跟這個巷子裏的每個飯館的老板都熟,從小望着長大的,又經常帶同學哥們兒來吃飯,能不熟麽!
    這會兒秦星河領着顧傾野進了一家,老板是個中年人,正指揮新來的服務員擦桌,擦得蹭亮。見到秦星河笑着招呼,給他找座兒:“怎麽今天把你封爸的朋友領來了?”
    顧傾野的年紀跟封鏡差不多大,老板自動把他歸為封鏡的朋友。
    秦星河不客氣地讓顧傾野先坐,拉着老板到櫃臺講話。講了一陣子後秦星河過來抽椅子坐下了。沒跟顧傾野面對面坐,并排挨着坐的。
    顧傾野不習慣這樣,皺着眉道:“你坐對面去。”
    秦星河哪肯,非說在桃園,面對面坐顯得生分。顧傾野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确見到許多桌并排坐的,不過都是情侶,揣測不出秦星河話的真假,只能依他的意。
    老板過了五分鐘走到他們桌,擺菜,拿眼睛饒有興致地瞅了顧傾野幾眼,看不透似的。顧傾野大城市來的,被這種赤果果打量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頭低了低,假裝玩手機。老板走後,他忍不住問秦星河:“你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麽?”
    “昂,”秦星河拿着菜單還想再點一些,“我跟他出櫃了。”
    顧傾野:“……”
    吃飯的時候老板沒再來,換了個女服務員給他們上菜,眼神正常多了,只不過看顧傾野臉紅,看秦星河小狼狗似的也臉紅。
    一早上沒吃東西,加之昨晚喝多了酒,秦星河沒敢順着老師的口味點辣的,清一色養胃菜,顧傾野提筷子,夾了幾口,放下了。
    “星河。”他道,“咱們聊聊。”
    “嗯。”秦星河給他盛了碗黑米粥,逼着他喝下去,“是該聊聊。”
    “你把我當老師不?”顧傾野想了好幾個開頭的方式,最後還是退了一步,沒直接問。
    “當。”秦星河眼睛看着顧傾野,特別坦蕩。
    “當老師,那我們得各自安好。”顧傾野眼睛裏很多東西,他怕秦星河讀出來,把頭低了,用勺子攪着碗裏的黑米粥,有一下沒一下的。
    “你可以一輩子是老師,可我不會一輩子是學生。”秦星河道,他不習慣太認真的表達,覺得怪怪的,有點兒班門弄斧,“師生關系只是我們的一個交集。出了學校的門,你是你,我是我,自由戀愛,沒人會攔着。”
    顧傾野沒想到他會說得那麽直,還說得挺那麽一回事的,看來是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星河,我比你多活了八九年。我跟你接觸的東西,思考問題的方式都很不一樣。我們那個年代的人,從虛無主義走出來,就特別悲觀務實,沒想過什麽追求理想追求愛情,只想踏踏實實把日子過完。你能理解吧?”
    顧傾野自始至終都把頭低着,話是他在心裏組織好的,吐得很慢,倒也一個字都沒落。他知道現在說這個特別不合适,他跟秦星河手也牽過了,抱也抱過了,昨晚還半差不差地親了那麽一下,雖然不是他主動,但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确是有感覺的。
    足夠令他警醒的感覺。因為這是動心的前兆。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星河問。他猜出顧傾野話裏的含義,可他不敢往下去想,指望着顧傾野能親口說出來。
    顧傾野一勺一勺地舀着粥喝。米粥已經變涼了,喝到嘴裏沒什麽感覺,是甜是苦根本分不出來。
    “我說,我們沒戲。放棄吧,星河。”他喝完粥,放下碗,認真地看了秦星河一眼,起身去付錢。
    一桌的菜,只動了幾筷子。卻不是浪費的問題。
    秦星河垂着頭,沒有看他。只是在顧傾野起身付錢的時候拉了他一把,聲音沒有起伏:“地方我帶你來的,菜是我點的,錢我去付。”
    顧傾野腳步頓了,也沒再堅持。他見秦星河經過他身側的時候肩膀聳了一下,吸了一下鼻子,不動聲色地繞過。先前進來的那份膩歪,沒有了。
    顧傾野目送他往櫃臺走,才收回目光,離開了這家店。
    放棄了就好。
    出了店門,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往街道上走。桃園街道有幾家店特別文青,從外面看根本不知道是賣什麽的。顧傾野經過其中一家的時候,裏面正在放歌。鬼使神差地停下來聽了幾句,顧傾野的喉嚨有點哽。
    我躲過世俗的雨/躲不過幸存的你。
    習慣了無歸單寒羁旅/沒習慣你。
    我滿身情誼/卻無能為力。
    ……
    顧傾野突然發瘋似的往回跑,也不顧什麽形象了,奔着去剛才那家飯館。然而等他到的時候,秦星河已經不在了。他們剛才坐着的桌,菜已經全部被撤掉,這會正坐着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湊一起點菜。
    顧傾野茫然地走進去,坐在角落裏。有個服務員見了,想去招呼,被老板不動聲色止住。
    拿出手機,他劃了幾次屏幕才把屏幕鎖解開,秦星河的頭像在閃,顫抖着點開,是一條信息。
    老師,加油。/微笑:)
    一瞬間淚目,顧傾野平複了一下情緒,點開語音。
    “星河,我不想再當你老師了。”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