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一身月色,留给别人的侧颜仍旧紧绷着。没有因他们的话而松懈半分。直至最后消失在各暗卫视野里。
    “真的是晦气,什么贵公子都能塞进来,当这里是避难所阿?”
    “之前在暗影阁,哥几个忍忍就算了,现在在外头执行公务呢,搞这些?求他回去好吧!”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夹杂着人们宣泄火气的烦躁声音传来,忽远忽近,像是不在乎被探听到。
    林斐之蜷缩在被窝里,任闷热的被褥将自己吞噬。但异常情绪裹挟不到须臾,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肠胃忽的一阵痉挛,酸涩的感觉翻江倒海袭来。他猛地掀开被子,准备下榻找痰盂。
    房间里是没有备着烛火的,四周一片漆黑。
    他左脚刚触及地面,就被自己前面放置的长靴绊了一下,狼狈地从榻台摔落至地面,闷哼随之响起。
    黑暗将浑身上下的痛感无形放大数倍,林斐之眼眶瞬间通红一片,身板疼得发颤,却没有往日半点闹嚷。
    他保持摔在地面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陈旧的房门被人一推,吱呀一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林斐之条件反射地将摔疼的双脚收回来,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披着月色的张礼朝他方向走来。
    黑暗中,那人瞧着自己,面色严峻。
    林斐之有些不真实的闭眼,复再抬起时,熟悉的面容已然近在咫尺,张礼拦腰将他打横抱起。
    他没有说话,可抱着他的双手是动作极轻,就好像他怀里的是瓷娃娃,稍有不慎就会碰坏了。
    “你不是走了吗?”林斐之小心翼翼将脑袋靠他胸口,感受上面传来炙热的心脏跳动声,砰砰直跳。
    热情却沉闷。
    那人好像低头瞧了他一眼:‘没有,去给你拿药了,顺便去安排吃食,让他们做完送过来。’
    说着他仔细将他放回榻上,一边给他检查刚刚有没有摔伤,一边犹豫着,很轻很轻地补充道:
    “我不会走的。”
    “怎么样都不走吗?”林斐之追问。
    可一出口,张礼墨色眸子就平静注视着他,料到接下来的话是自己不敢听的承诺,林斐之忙避开。
    “痰盂。”
    恰巧腹中酸涩感觉再袭,林斐之闷闷将话题一转,张礼也很熟练地下榻为他找痰盂。期间顺便将搁置落灰的火烛点燃。
    四周暖光乍现。
    客栈地势偏僻,居住的房间自然是劣质的只能勉强居住。张礼从角落找来表面陈旧,边缘显然破了一角的浅红色痰盂时,眸色略过一丝迟疑。
    但是身后隐隐传来有少年干呕的闷声,他挣扎不到片刻,就还是端着过去。
    随着靠近,少年“哕”的一声稳当落入破旧的痰盂里。
    他泛白的指尖紧紧握着缺一角的边缘,隐约可见红痕微现。
    张礼蹙眉,大手将他拉入怀里,连同那痰盂都替他伸手拿稳当在怀,贴着他耳边低声细语道:
    “我来拿。”
    面前那颗小脑袋似乎一顿,缓了好片刻才迟疑将手收回。
    张礼见他吐干净了,从袖兜掏出手帕,细细的给他擦着额角薄汗,沿着下颌一直到绯红唇边。
    一丝不苟。
    两人离得极近,林斐之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擦拭着,视线中难掩炙热。但是他却只是僵着不敢动。
    他现在,
    谁靠近了都会被连累吧?
    林斐之心底无声喃喃,以往明亮的眼眸暗淡无光。可就在恍惚的空档,那道视线拉近了距离。
    温热的气息没有预兆的落到他额心。
    轻缓且带着难抑制的怜惜。
    那人将手紧紧圈着自己腰身,一只手不知何时探到了他后脑勺,避免自己有几率避开。他吻着。
    心脏跳动着,眼里墨色闪烁。
    “你干什么!”指尖被张礼撩动着,慢慢地五指紧扣,林斐之才忽的回神,小脸慌乱无措。
    他挣扎着要下去,但却被强制拉回,张礼安抚着他,一下又一下的顺着他腰背,哄着说:“没事...没事了..我不乱来....”
    张礼将脑袋搁在林斐之肩窝,比刚才抱得还要紧,嗓音里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泛着丝丝涟漪。
    “不要怕...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他喃喃着,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在安慰怀里人儿还是给自己警醒。
    林斐之情绪被安抚,缓了一会儿,轻声说:“找机会协助我离开。”他讲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你想去哪儿?”张礼机械般对上他的眼神,补充说:“等宋大人事情平息,我带你走。你不是很想去除了寅南国以往的地方游玩吗?我带你.....”
    林斐之头也没有抬的打断:“不用你带,你只要协助我离开这个地方就好。”少年的声线是这段时间是为数不多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