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绵绵,落叶伴着雨声纠缠细微声响在这夜里分外清晰。
    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张礼喉间发涩:“郡王要抛下我吗?”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默认。
    张礼的手松了松,林斐之瞬间挣扎挪坐到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吹得他头脑清醒,他突然问:
    “那日,是你对吗?”
    没来由的问题砸了过来,却让张礼身躯一僵,抚在那瘦弱腰身的指尖不易察觉的微微紧了紧,他好一会儿道:
    “郡王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林斐之垂着眼帘,喃喃:
    “罢了,就当我猜错了。那日那人不是你,我也只是可以随便被人践踏的物件。”
    “什么风光无限,受尽皇恩浩荡的小郡王?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被群狼虎视眈眈,那些人巴不得将我拉进泥潭。”
    “可能我生来就是个错误。”
    极轻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拂过了张礼耳边,令他脸色忽变。
    他不安的将少年紧紧搂着,嗓音发颤:“对不起...那日...”
    “那日在屏洲是我糊涂了。”
    “为什么...”林斐之阖眸,顺着眼尾滑落下一道明亮泪痕。刚刚的试探很容易就得到证实,可结果两人都不好受。
    林斐之想,这是将他弃下的最好的方式。也不枉他追随自己一场。
    可是内心的痛苦却逐渐加深,他不明白比父亲还要关心自己的张礼为何要在那日糟践自己。不顾自己的挣扎……
    第117章 都不要了
    如若不是这几天的相处,张礼给他宽衣,照料他起居,隐约与那夜里的人的动作习惯重叠,他都猜不到是他。
    那日的阴影伴随了他快整个月,每回夜深都能被噩梦吓醒的程度。
    他都在想,是不是前半辈子的自己过于肆意,招来了报复。
    可为什么偏偏是张礼...
    年幼时无时无刻的陪伴,细小甚微的照顾,一点一滴不断在脑海中重叠播放。
    林斐之顿时觉得心脏处有什么难抑制的疼痛逐渐扩散。
    他紧紧咬着唇,喉间苦涩的呜咽声抑不住在唇角泄出。
    “郡王...”
    张礼不比他好受到哪里去,尤其察觉他身躯发颤,那只揽在他腰身的手,无措松开片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
    慌乱的轻轻抓住他的衣角“你罚我可以吗?是我的错。”
    林斐之扭头就能看到他以往平静眸子里此刻带着慌乱。
    但是他心口闷疼的厉害,无法察觉对方其他细微的情绪。
    “原因是什么?”他垂着脑袋平复情绪,隔绝所有视线窥探。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吧...”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他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同时换来身侧的人指腹收紧。
    张礼哑着声音答:“是属下做错了,任由郡王责罚。”
    得不到半句解释的林斐之眼眶里情绪翻涌,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郡王了,罚不了你。”
    “可以。”张礼抓住他要挪离的身躯,将他的手靠近自己心口:
    “只要能撒气,属下任由郡王责罚。”
    他试着像以前林斐之耍小脾气一样,带领着他捶自己。
    可偏偏的人一动不动,甚至瞧过来的眼神都透着失望。
    “主仆一场,我不想闹得太难堪,你找机会助我离开吧。”
    这是他对他最后的命令。
    也意味着,他没打算要他了。
    张礼抓他手的动作逐渐缓慢,好片刻才从喉间挤出一句:
    “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吗?”
    被长时间情绪裹挟,林斐之小脸上隐约有疲惫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但却用尽力气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开。
    艰难的在张礼身边挪到了床榻,沉默着告诉对方答案。
    此时房间里的烛火刚好燃尽,被门缝中的凉风席卷扑灭。
    四周黑漆漆的,安静到让张礼能听见自己沉痛的心跳。
    “就不能允许我犯一次错吗?”
    黑暗中的嗓音很轻,其中蕴含的痛苦迷茫情绪格外明显。
    背对着他的少年在此刻无声息的落了泪,难过的咬住唇。
    他没有作答,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似乎还盯着自己喃喃:
    “你允许所有人靠近你,愿意给予别人露水情缘,为何到了我这里,就罪不可恕了..”
    身后的人像是陷入难以挣脱的困局,语气抑不住的难过。
    而林斐之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终于啪嗒,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枕头里。
    飘扬的雪花在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白,随着车轱辘碾压行驶,落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很快就新雪覆盖。
    连着几日赶行程,林斐之让张礼找机会让他离开的事情也一再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