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我只能归结于诺维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它们被天使怜爱的吻过。
    我早该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了。
    在那些没有听到她叽叽喳喳而早餐也显得没有滋味的早晨,那些少了她准备魔药材料我甚至无法好好搅拌坩埚的课堂,那些她不在身边而黄昏也显得黯淡的傍晚……
    那些收不到她的信件会反复思念的假期,还有那些她会出现在我梦境里的深夜。
    我早该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了。
    在那躺在草丛上,她伸出手掌让阳光穿过指间,而她自己笑弯了眼睛的时候;在雪地里,她十次里有一次好不容易揉了一团雪扔中我,叉着腰哈哈大笑的时候;在天文塔上,浩大星空下,我们坐在一起,我却忍不住生起不愿别离的隐痛的时候。
    在她只是望过来,我就已经像一只面对射手不愿躲闪的白鸟的时候。
    我早该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了。
    我一直不喜欢韦斯莱两兄弟,从他们只是单纯的和维拉合作开始就不喜欢——一开始是因为维拉总能分清他们两个人,后来是因为他们总是占用维拉太多时间,而她回来后总是带着兴奋和笑意,和我们分享他们的新发明。
    再后来我更加不喜欢,因为……
    或许是因为我察觉到了他们其中某个人隐藏在玩笑间的爱意。当然,后来我知道那个人是弗雷德。
    他没心没肺地、大大咧咧地爱了她很久很久。
    我早该意识到自己爱上诺维拉了。
    但我意识到的太晚了,以至于我们之间错过那么多时光,又让她无可奈何地流了那么多泪。
    “你为什么总是说起你朋友们的事?”秋曾这样问我,我们同坐在一棵山毛榉树下,却好像离得很远很远。
    事实上,她这么一说完,我才发现自从进入学校后,我和朋友们就没有分离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我们都是一起去做的,可以说除了洗澡睡觉,我们四个人就像磁铁一样黏在一起。
    记忆和习惯无法骗人,我似乎从来没有从朋友们的爱中得以跳出。
    也不知不觉陷入流淌向“朋友”的爱里。
    那真是一段基于错误动心的感情,我和秋的爱都短暂地蔓延向了错误的人。
    它们撞击在一起,没有交缠、没有不舍,只是撞击在一起。它们迸发出短暂的快乐和震颤,但很快又因为无法靠近的两颗心而平静。
    我们的缘分起源于魁地奇,也结束在一场魁地奇。
    比赛结束后,场上却有两个失魂落魄的找球手。
    我没有找到我想献上金色飞贼从而重归于好的人,秋也没有找到自己本来喜欢上的男孩。
    我们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那天晚上我等了维拉很久很久——事实上那天刚吵完架,甚至那句话甫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几乎立刻想要向她道歉,但某种情感牢牢堵着我的咽喉,阻止我说“对不起”。
    我绝无意用那句话去恶意揣测她……
    我只是在嫉妒。
    嫉妒韦斯莱兄弟得到她这样的偏爱,嫉妒他们拥有我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笑容,嫉妒他们可以这样自然地贴近她。
    那种从未出现过的,像心间爬过狂躁的蚂蚁的感觉。
    我的心每一处都痛痒,像不分四季干裂的土地。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等到诺维拉,我就会因为干涸死去——幸好,幸好。
    幸好诺维拉是个再心软不过的女孩,她含着热泪重新包裹住我,而我只想吻住她的唇,住进她心里,在她心里起床,在她心里入睡。
    从那以后,和诺维拉做普通朋友这件事就显得很困难,我总是不由自主觉得她很可爱,最可爱。她明亮狡黠的眼睛很可爱,柔软粉嫩的唇瓣可爱,时常自然垂落的长发可爱。
    她说起神奇动物时亮着的眼睛,思考作业时微微颦起的眉毛,吃到喜欢的布丁时,嘴里还没吞下去,已经漂移向下一个目标的眼神……
    原来这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比心跳更异常的,是世界开始变色。
    她深蓝色的眼眸笑眯眯地弯曲时,我的世界就变成浅浅的粉色;她偶尔感到沮丧,我的世界就蒙上忧郁的蓝雾;我最喜欢她大笑,这个时候我的世界是彩色的。
    唯有她专注看向我时——我的世界开始褪色,只有她站在一片朦胧光晕中。
    不知道是因为偷看她的次数太多,还是眼神太灼热,我们总会不小心对上视线,然后立刻就像两只不小心相触了翅膀的蝴蝶一样偏飞离开。
    我有时会再移开视线后再次偏头看她,看她形状柔和优美的侧脸,看她轻轻震颤的、引起我心弦波动的睫毛,看她脸上腾升起的粉色云雾。
    我有时还会错觉她眼里带着如我一般深隐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