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想将他踹下床的心思又来了,但是他又实在没力气,只能别扭着瞪着浑然不觉的那人,以此发泄不满。
    也不知是他怨气太深还是如何。
    范闲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着人,登时眼睛就睁开来,看到李承泽在旁边,他眼中的冷咧才消散下去,开口道,“醒挺早啊,还是我不够努力。”
    李承泽咬牙,“当然了,没用的东西。”
    范闲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撑住脑袋,懒洋洋的看着他,“你还真是,伤疤没好呢,就忘了疼。”
    李承泽翻了个白眼,势必不愿意在他面前落了面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将中衣和外袍套上,然后往小案那边走去。
    范闲的目光跟随着他,看不见后,索性坐起来,追着他看。
    跪坐下后,李承泽才觉着松了一口气,可依旧觉着自己坐不住,他现在觉着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是酸的,疼的,跟要死了一样。
    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扶腰,可余光看着范闲那厮再往这边看,伸到一半的手愣是去拿了一本书。
    范闲怎会不懂他那点小心思,他鼓掌,“殿下真厉害。”
    李承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搭理他,沉默的看书,可根本看不进去,想去院子里透透气,身上又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强撑着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才走神片刻,那床上躺着的人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边上,轻轻地靠着他,伸手抱住他的腰。
    李承泽正欲骂人,便听那人可怜又小声的说,“你别找女人呗。”
    李承泽心说这人也是奇怪的很,昨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今日又装得这样可怜。
    李承泽冷哼一声,将书放下,“为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不找女人找什么?”
    范闲将下巴搁置在他肩上,惬意得眯着眼睛,似是呢喃道,“你不喜欢男人啊?”
    “没关系。”范闲笑着说,“那我就是女人,你找我吧。”
    李承泽对他这不要脸的样子也是嘈多无口了,伸手推开他,“范闲,你一直这样不要脸吗?”
    范闲叹了一声,“没办法啊,要脸的没媳妇儿。”
    李承泽给他一个白眼,挣开他的怀抱,起身往外头挪去,给他一句,“有病。”
    饭是早就做好了,家里那几个人也没吃,安静地坐在饭桌上等着,见到他出来,都同一时间转过头来。
    他们的眼神都格外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带着几分复杂,还有怜悯。
    李承泽装作看不懂,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着边上的王启年和费介,缓缓地竖起大拇指,“你们主仆、师徒,没一个正常的。”
    费介看他一眼,本欲发作,可看到李承泽那斑驳的脖子,顿时觉着没眼看,也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王启年嘿嘿地笑着,“哎呀,那是我家大人多有病啊,小人本性还是纯良的。”
    可看到范闲从屋里出来,王启年立即不敢再笑,闭上嘴,唯唯诺诺地不敢在说话。
    范闲走过来后,王启年立刻让位置。
    李承泽看他坐下,不满感都快溢出来,他忍不住问,“范大人位高权重,京都应该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处理呢,你准备在这儿待到何时啊?不如今天就回去吧。”
    陶雪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们。
    那活在传闻中的,神仙一样的人物,竟是会有一天出现在她面前,实在梦幻。
    而谢沈二人,也是没抬头,沉默地吃着碗里的粥。
    范闲给他剥出一个鸡蛋,才缓缓说道,“这个地方好,适合养老。”
    李承泽刚开始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几天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踏入这片天地,他才明白那日范闲所说何意。
    这日他腰依旧还是很难受,垫着好多垫子,才勉强觉着好受一些,他冷漠地看着不停往这里面搬东西的人。
    看到洪竹拎着一摞书进来,李承泽眸子微微眯起。
    这人,竟也是范闲的人。
    这洪竹多得皇帝青睐,许多重要决策,都是经过他口传出来的,竟也是范闲的人。
    如此看来,那皇帝死得不冤。
    李承泽那冷漠的目光,在看到一青衫女子后,彻底崩塌,他拿书的手抖了一下,书本立即落在地上,也引到那人的注意。
    那女子抬眸望来,对上他空白的眸子,缓缓地浮现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李承泽强压住心底的震惊,缓缓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站着,“母亲。”
    他虽然竭力克制自己,可难掩声音的颤抖。
    淑贵妃来到他面前,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在李承泽快要感动落泪之际,她弯腰捡起那书,“好端端的,扔书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