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南宫陌玉一双温润而凄清的双眸中。
    长芸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紧声问:“沅生,你怎么在这里?”
    洛晟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转而冷异地看向南宫陌玉。
    南宫陌玉对此仿若未闻,他只是怔怅地看着熟悉而温暖的阁内,看着面露担心的长芸。
    长芸接过萧月带来的干净外套为他披上,又拿起一碗刚煮好的热汤递给他,温声说:“喝点,暖胃。”
    她虽不知沅生为何会淋了一身雨,但见他如此模样,她并不想问太多,只是心疼的想帮他些什么。
    南宫陌玉心中悲恸,深深注视着长芸。
    她的目光藏起乖戾变得柔和,明亮的黑眸亦在看着他,头上却缠着细细的白纱带,纱带上透着红,想必是在殿前磕头磕出的血。
    她为了他,终是在做着伤害自己的事。
    南宫陌玉心念一动,本想接碗的手下意识偏了个方向,不小心打翻了热汤。
    瓷碗砰然落地,砸得破碎,热汤四溅,弄湿了长芸的裙摆。
    “南宫陌玉你在做什么?!”洛晟向前一步怒喝道。
    宗政长芸伸手轻拦他,不解的看向南宫陌玉。
    她的眼里却没有责备只有关切,南宫陌玉一刹那如刀入喉,他垂下眼睫转开眼,默了默才说:“长芸,我明日便要走了。”
    他没有资格留在这,继续连累她。
    长芸的心被攥得生疼,问:“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南宫陌玉说:“不,届时婚约会解除,我与族人会回到远北。”
    远北是南宫姓氏起源的一带,所以他特意用“回”这个字。
    长芸快速的反应过来,质问道:“是我父皇逼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选择。”南宫陌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以清冷的口吻回答。
    “沅生,这不是你的选择,你怎么会忘记我们的约定?”长芸不愿意相信,她向来不是好欺骗的人。
    南宫陌玉努力在她眼里扮演一场戏,他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道:“长芸,别傻了,我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迎着长芸的目光,他冷静的编造着能使她信服的谎言:“你知道吗,因为南宫氏与皇家定了亲,所以我从小就为了培养成你喜欢的模样而活。”
    南宫陌玉看着长芸慢慢变了的神情,继续说:“你喜欢墨绿色,我就得常年穿着浅青衣裳; 你爱吃甜食,我就被家里人逼着学了两年的甜品课;
    为了以后能担得起太女夫这一身份,我还被要求日复日年复年的学习,琴、棋、书、画、礼、乐、骑、射,要样样精通。
    世人只见我光鲜亮丽的京都第一公子、未来太女夫的头衔,却无人知晓带着脚铐的我在苦苦挣扎!
    长芸,东宫是座囚笼,我不想继续过以你为中心、围绕着你转的生活。这次家中事变,我便可趁此机会,早日解脱。
    我想和族人一起回远北,那里有我渴望的自由,我想无拘无束的,为自己活一次。
    我骗了你的誓言,不图能得到你的原谅,只求你,放我自由。”
    掺着五分真话的假话总是最能欺骗人的。
    南宫陌玉像是摊牌一样将所有事情道出,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长芸厌弃他。
    长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睛都红透了,泪水一颗颗落下,质问:“所以,你与我成亲不是你的愿望,而是你们南宫家的利益权衡?”
    南宫陌玉闭了闭眼睛,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耐:“是的。”
    长芸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唰”的一声,从洛晟的腰侧拔出长剑,抵在南宫陌玉的肩上。
    第149章 五年前的回忆(下)
    “你以为我对你父亲做的事毫无芥蒂吗?!我昧着良心,用尽一切办法费心为你南宫家周旋,而你呢?是如何待我的?
    我以为你是清白的,就算南宫家行差踏错、用钱买官、贪污受贿,那都与你无关。
    我天真的相信你,相信我们的誓言,想要无条件站在你的一边,但这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早就厌我,恨我了?
    南宫陌玉,你用这好几年的相处和伪装来戏耍我的感情,好玩吗?”
    长芸的声音颤抖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因情绪过激而带起波动,控诉着他的冷漠和残忍。
    南宫陌玉从未在长芸的脸上看到这般难过的神情,他的心脏仿佛被凌迟了千千万万遍在无人知晓的暗角悲凄的淌着血。
    长芸,杀了我吧,我有罪,是我骗了你……
    宗政长芸望进他的双眼,想起了很多曾经的美好,现在已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但尽管如此,手下的剑却仍无法动弹一分。
    良久,她把剑挪到自己胸前,决绝地割断一缕乌发,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泣不成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