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就想离开。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长芸。”南宫陌玉心头一激,走向前,欲想挽留她。
    洛晟剑眉冷竖,迅速抽出刀来,直指他的胸口,道:“南宫陌玉,你适可而止!”
    这边的动静引得花棚下路过的人纷纷绕路走。
    长芸停下了脚步,伸手覆上洛晟的护腕,示意他把剑放下。
    只回头冷看了南宫陌玉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和你说说话,就这一次,算是……给我们的曾经一个交代。”南宫陌玉说。
    自从那次别离,他的心已经好久没活过了,能否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的,看看她。
    长芸眉头拧起,她心里头有一个声音,渴望回过头去。放下过往,留下余地,与他冰释前嫌。尽管沅生曾背叛她,加害她,都没关系,只要他诚心认错,她便愿意原谅。
    但亦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相信他的话。你曾被蒙蔽了双眼,做了错误的选择,一度坠入地狱,都是因为他。今日若是让步,他日便需要付出不可控制的代价。
    长芸眼尾泛红,狠下心,对洛晟道:“我们回去。”便转头要走。
    望着长芸一如五年前诀别的背影,南宫陌玉的脸色突然变苍白。
    他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仿佛正在忍受着难以名状的剧痛。
    身体痛苦地弯成弓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呻吟。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那股强烈的痛楚,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一时间竟无反应。
    只有南宫陌玉身旁的书童鹿尧立刻趴地上扶他,紧张道:“公子?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说话好不好,不要吓我。”
    长芸只听到了隐隐的声音,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躁动和不安,像是某种警示。
    长芸终是忍不住回去。
    看到的,便是南宫陌玉蜷缩在地,倒地不起的场景。
    她一泓如幽潭般死静的眼眸染上了恐惧,蹲下身子,去查探他的病情。
    鹿尧立即说:“公子这是多年的胃病了,需要特制的药。”
    “药呢?”长芸深深地看着南宫陌玉昏迷不醒的模样,问。
    “在家里,没有带过来。”鹿尧说。
    公子这么严重的时候还是在数年前了,故他没有意识到要带那救命的药。
    长芸脸色变得沉重,偏头对站在一旁的洛晟说:“洛晟你先回去罢。”
    事情太紧急,她没能留意洛晟脸色的巨变,就抱起南宫陌玉离开。
    长芸招了辆马车,鹿尧告诉了马夫地址,马车便快速向目的地驶去。
    南宫陌玉半倚在长芸身前,脸庞惨白,柳眉蹙着,双目紧闭。
    长芸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很是担心。
    沅生的胃病是从小就有的,也正因为他的体弱多病,长芸总想好好保护他。以前对他都是呵护有加的,生怕他吃错东西或没按时吃药。
    怎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病不但没好,还更严重了,她也不但没放下,还荒谬地陪他回府拿药。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山角处停下,鹿尧说到了。
    长芸走下马车,看到的却是绵延的峰峦、临溪而建的陋室和千步的长阶。
    远离尘世的简陋环境,竟是……那幅画中的景象。
    长芸神情一紧,顾不上什么画不画的,只将南宫陌玉抱进室内的床榻。
    说是供人居住的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废弃房,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破旧不堪,完全不像给人住的。
    在长芸的印象里,生活优渥、金枝玉叶的沅生一直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的。曾经她也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以至于长芸看到这破旧的屋子,想起沅生在这住了许久,在巨大的落差下便会感到难以释怀。
    鹿尧终于把药盒翻出来了,长芸接过,把药丸递到南宫陌玉的唇边。
    看到服药后脸色好了些的南宫陌玉,长芸才松了一口气,算是把心放下了些。
    但她希望能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长芸羽睫扑闪,抿紧嘴唇,给他盖好被子便要转身。
    忽然,一只虚弱且苍白的手拉住了长芸的小尾指。
    像是小心且卑微的请求,请求她不要离开。
    长芸感到心疼,看着陷入昏迷状态的南宫陌玉,低喃道:“不是说不喜欢我么,你这又是何意?”
    她轻轻拨开南宫陌玉的手,终是逃出了房间。
    但她没有按原来的计划离开,而是在小屋处在的山林边徘徊。
    她不懂自己为何不想离开,亦不懂自己还在抱着什么希冀,只在林子里走着,以便平复自己纷扰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