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一句“慢点”卡在喉咙里,就听“砰”的一声,房间里传来声惨叫。
    他忙按开灯下床。
    就见沙发拐角处,沈绒抱着膝盖疼得在地上打滚,小脸都红透,显然磕得不轻。
    他顾不得其他,将放着花瓶的架子挪开一些,省的她又砸到,才半蹲到她身侧,触碰她衣角前还顿了下,温声道:“方便吗?”
    眼泪蓄满眼眶,她可怜兮兮地点头。
    池深这才上手,替她小心将睡裤裤脚折上去,折到大腿处。
    只见白皙皮肤上红肿起惨烈的一块。
    他细细检查了下,松口气:“应该没有骨折,我去拿药给你喷一下,如果明天还没有好转,我再带你去医院。”
    “嗯。”
    沈绒把眼泪抹了,“不疼,一点儿也不疼,没什么事。”
    这小姑娘还挺能逞强。
    平日里见她,都是风风火火模样,现下竟有两分可怜。
    池深无声弯了唇角:“不过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
    话不经过脑子,她卡了半晌,忽地冒出一句,“我想你了。”
    他脑子似是被这一句给弄卡壳了,而后挑眉,缓慢重复:“你想我了?”
    沈绒压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先前几次家中要求见面相亲,她都是避之不及的那个。
    反倒他一直耐心温和又有礼貌,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意思。
    每次约会,也是他最先来接她。
    甚至安排好了所有约会计划,并会为她带一束花。
    而上一回,她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扯着他去了游乐园,坐了足足十次过山车。
    最后他平安无事,她吐晕在卫生间。
    自那日以后,池深大概是知道她的意思,主动找借口推拒家里安排,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沈绒知道自己这话可信度不是很高。
    她打算解释一下,转念一想,又默默将话咽回喉咙里,轻轻点了下头,心虚中还带着点理直气壮:“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沈小姐变得还真是......”
    他顿了下,意味不明地补充,“快。”
    “那是因为你不懂女人。”
    沈绒头压得越低:“女人都是这样的,善变,你又没谈过恋爱,你不懂。”
    “好,我不懂。”
    他忍不住笑了下,“那你介不介意我先把你抱回房间?我好给你上药。”
    沈绒撑着地面,努力挣扎了下想要自己爬起来走回去。
    但一动就疼得厉害,不得已开口:“谢谢。”
    很识时务的小姑娘。
    池深又想笑,这回忍住了。
    他将胳膊穿过她的膝窝,极有分寸感地微微收拢握成拳头,并不触碰到她,将她从小门抱回去,放在床上,又去拿了医药箱过来,半蹲在她跟前,拿出喷雾往她伤痛处喷。
    不疼,冰冰凉凉的。
    真缓解了点疼。
    沈绒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这大半夜地来叨扰他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他帮自己处理伤口。
    她轻声道:“谢谢你,真是麻烦了。”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句谢。”
    池深将医药箱收拾好站起身,忽而伸手揉了下她的头,“还以为你讨厌我讨厌得要命呢。”
    “怎么会!”
    沈绒忙摇头,“你人挺好的。”
    先前确实因为不想相亲而故意和他拉开距离。
    但池深这个人,确实如外界传言那般温润有礼,处处周到。
    更别说她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你好好休息,小门我就不锁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
    他想了下,又在柜子里翻出个铃铛,擦拭干净了才递给沈绒。
    看起来也是上世纪的产物,像餐馆里上菜的摇铃。
    “这里隔音还可以,我可能会听不见,你到时候直接摇铃。”
    “谢,谢谢。”
    铃铛不大,托在手里小小的。
    池深走之前,顺道还关上了灯。
    在池家,沈绒极难得地睡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个好觉。
    不用担心半夜有人坐在她床头,不用担心沈温煦会发疯逼她说爱他。
    只是她还记得池家家风严谨,小辈们若住在家里,一大早就得起床,陪老爷子去用早餐。
    因此她睡前定了个闹钟。
    第二日清晨七点半,她就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
    膝盖上的伤好受许多,至少不碰不动的时候不疼。
    红肿也消了,变成更惨烈的青紫。
    她一瘸一拐翻下床,就听小门处有人轻敲两下,忙应:“可以进来。”
    池深拉开门,并不往里走,温声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他换上件盘扣衬衫,衬着冷白皮肤,微微书卷气,在外头那运筹帷幄的模样褪去,现下倒是和这中式古典建筑分外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