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幼都偷偷来踩,若是下雨了,鞋上粘着泥,不刮干净,都不好意思往上踏。
    年根前结了工钱,出乎意料,干得好的,还给格外发了五十文钱,说是奖金!
    天老爷呐!这银钱拿回去一说,年岁最老的族人也没听说过这种事。
    朝廷居然给人多发工钱,跟天下掉铜板有什么区别!
    族老拄着拐,抬头看天,微微颔首,“这几年日子是好过了不少。”
    地里的出息还是那些,但闲暇时打柴卖得快,进城活计好找了。女人在家里养鸡种菜,鸡蛋和菜蔬也都能卖上价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慢慢的,来钱似乎容易了。
    过完年,修路的还要人。
    这次和年前又不一样,干得好,能长期干的被编入修路队。每天能拿到二十五文钱,半斤米,还发了一样的衣裳,叫工服。听说,这衣裳一年发两次,过节有节礼,年根前有奖金。若是干得好,这工钱还能往上涨。
    若是哪家有被选上的人,那是在十里八乡都能昂首挺胸。
    这不就和南边造船所的匠人、纺织厂的女工一样,工钱高,不愁没活干,可以干许多年?
    陆陆续续的,又有养殖厂、纺织厂召女工,皇庄召种地好手。都和修路队一样,是雇人干活。
    这种地的好手,听说不是单纯干活儿,是要用各种法子种出产量更高的庄稼来。那奖金,都是十两、二十两银子起的,高得吓人。
    这样的皇庄听说各州府都有。不过,和其他的地儿不一样,进了皇庄,若是不合管事心意,很快就会被撵出来了。听说这管事面白无须,是宫里的大太监呢。
    总之,好像一年年的,活计越来越多,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内务府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弘历看着账上不到十万两的存银,一脸震惊:“怎,怎么就没了!”
    内务府几个织造厂,那么多皇庄铺子,金银玉石矿产,还有一部分盐铁专卖,年年都有几百上千万两的出息。且这账交给弟弟的时候,上头还有两千万两存银呢!
    这才短短三年,就花没了!
    这三年弟弟还时常劝他节俭,给他银子也是抠抠搜搜。
    明明内务府就是供他花销的,现在要实物还成,一提到银子,弟弟就要细细的询问怎么花。
    “皇玛法和皇阿玛都没花这么多银子买古画,这东西放个几百年都烂了,白白糟践银子!”
    弟弟你也是在上书房读过那么多年书的,怎么文士高雅爱好没有,一身市井气!
    皇玛法那是将许多珍宝都卖了,换了银子造远洋舰队。皇阿玛的水晶眼镜都一百多副了,我只是喜欢古玩字画而已。
    “怎么又要给大臣赏赐?他们不是有养廉银子么?是不是送你礼物了,你要回赐?赏点文房四宝,丝绸布匹就是了,金银多俗气。你们君臣的深厚情谊,怎么能染上铜臭之气!”
    不是,弟弟,这样不显得朕这个皇帝好小家子气?朝臣之间还有人情往来呢,朕也有叔伯兄弟、爱卿要互赠礼物啊!
    “下江南?你想都别想!没钱。热河避暑,木兰围猎还不能放松解乏?畅春园就是江南景致,还修什么圆明园?圆明园是额娘们种花种树的园子,你还想自个儿独占?”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气急了,朝弟弟咆哮:“朕,朕这个皇帝这也不行,那也不让干,换你来当好了!”
    谁知弟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皮比城墙还厚,超大声的吼:“这种苦差事你要我来干?你的良心呢!”
    呵,苦差事就合该他来干?
    他气急败坏,下令让弟弟把内务府还回来,要禁弟弟的足。
    弟弟嗤笑一声,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威胁:“嫌我管你,碍眼了是吧?行啊,我明儿就出海寻小皇叔他们去!你爱咋咋!”
    哼,他堂堂皇帝还会被一个无赖亲王威胁到?
    收回成命就是了。
    弟弟你就老老实实留在京里干活吧!
    想丢下哥哥,自己逍遥快活去?没门。
    总之,第八百次后悔让弟弟管内务府!
    “路修得差不多了,厂子的盈利能合理扩大规模自给自足,暂时不用内务府花银子了。”弘昼脸不红心不跳的拿回账本,“就是给你看看还有多少银子而已,免得你天天惦记着花钱。内务府还是我管着,你看看总收入这项,跟之前比,纯利逐年递增二三百万两,我管得可好了。”
    弘历:……
    赚多少银子都被你花出去了,朕穷得很!
    不过,弘历小小的期待:“你是说,接下来你不用花银子了,朕能花了?”
    “不是。”弘昼面色认真,实话实说,“我就是银子不够了,才停下招人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