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遥全身都僵了:“什么城楼?”
    萧朗星脸上挂着泪痕,两只眼睛左右闪烁,疑惑而不解的叨叨着:“我哭不出来,我去找沈大哥......他说......”
    “他说什么!”
    萧朗星咽了口唾沫,将那日沈星河的话对谢清遥说了。
    萧朗星说完了,脸色愈发的白,愕然望着谢清遥:“所以是我让他寒心了,所以他才走的吗?”
    萧朗星像是兜头被泼了一桶凉水,他从头冷到脚底,震惊无比,思绪纷乱,两只眼睛闪闪烁烁的,最终,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红柱,他忽然就放松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孤注一掷的光。
    “沈大哥!”他哀嚎着,朝着红柱奔过去。
    谢清遥瞳仁骤然一颤,下意识的冲过去了。
    他和萧朗星站的近些,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反应,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他似乎只是在跟一个孩子赌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荒唐。
    萧朗星撞在了谢清遥的怀中,两个人都倒下来了。
    萧朗星恸哭:“我要去和沈大哥解释!不是这样的!我要和沈大哥解释,我没有不把他当亲人我甚至想叫他爹爹,放开我啊!我要和他解释呀!他寒心了,我让他寒心了!啊!!!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萧朗星一头扎进谢清遥的怀中。
    如穷鸟入怀。
    谢清遥低头看着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几尽绝望的萧朗星,他终于意识到,是他自己把一切搞砸了。
    耳畔里,萧朗星尖锐的哭声渐渐不再清晰,他的脑海里悠悠回荡着沈星河的话:
    【我不要你那么沉重的爱,爱我之前,你先学会爱你自己吧。】
    谢清遥红着眼,他满身的戾气消散了。
    萧朗星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静了长久,谢清遥想起了什么,他眸光一亮,扶着萧朗星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
    “听着,是我不对,是我把沈大哥气走的,与你无关。我这就把他找回来,我知道怎么把他找回来,你在家里等着,等着我们回来。”
    萧朗星紧紧攥着谢清遥的衣襟,满目扭曲的问他:“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是在哄我么?”
    “不是,不是哄你,我说真的,爹从没骗过你的不是吗?”
    金陵。
    这里每逢到了雨季,总是阴雨连绵,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黑云压城,天色昏暗。
    车厢里也黑漆漆的,沈星儿的手脚被捆着,他惊恐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清遥。
    有冷汗自谢清遥苍白如洗的脸上一滴滴的落下,他的手死死的摁着右膝。
    右膝彻骨般的痛意搅得他几乎快要窒息了,他垂眼,麻木的看着他的腿在以一种丑陋的方式不住的痉挛,颤抖着。
    冷风顺着窗子吹进来,他颤抖着手,将沈星儿身上披着的风兜裹了裹。
    沈星儿害怕极了,他已不再求饶了,也放弃了抵抗,只闭着眼瑟缩着。
    “别着了风。”他神魂晃荡的说。
    沈星儿眼眶红了,泪水一颗颗的往下落,他哭了:“你这样变着法子的折磨我,是不是因为我给你下毒?那毒药是王屠户给我的,你是个爷们就找王屠户去啊,他就在牛家沟的东街,你有本事你找他去啊你,别这么折磨我呀!”
    “嘘。”他抬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遮在沈星儿的唇上,指尖轻轻向上抬,他仔细替沈星儿将脸上的泪水擦了。
    “你别哭坏了他的眼睛。”他有气无力的说:“星星回来以后还得用这双眼睛呢。”
    一道雷声轰然炸响,惊得沈星儿浑身一抖。
    滂沱大雨落下来,顺着车窗往里打,他的腿更疼了。
    他想起了那一夜,他冒着这样的雨势,在黑夜里,一个人从山上跑到山下。
    他胆子小,老鼠也怕,虫儿也怕,是怎么从野兽遍布的山上,一个人跑到山下去找老马的。
    右膝彻骨般的痛意变得微不足道了,被心痛取代了。
    胸口这里犹如刀绞,犹如剜心。
    他捂着心口,像是沉入大海之中的人,浮浮沉沉,迷茫,恐惧,窒息,发寒,都是濒死的感觉。
    马车停下了,他神魂晃荡的下了车。
    老马打着伞走过来,雨势太大了,他只能追在谢清遥的身后嚷嚷:“你还是等雨停了吧!”
    “帮我看着他,如果他回来了,你派人告诉我。”他晃荡的朝着望星山走过去。
    望星山。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上一次来这里,他的腿还走不了路。
    那个时候,沈星河告诉过他,这是他的家。
    倾盆大雨将他浇透了,乌黑的衣衫将他身上的轮廓紧紧勾勒住。
    他昂头,望着山峦长长的石阶,目光最终落在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