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跳得很快,又重又沉的鼓点捶击胸膛, 脸上有热度蒸腾, 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的脑子, 令他的思维不再清晰……
    不, 不是错觉, 是真有东西在搅!!
    兰索吃惊地回头,捂住后脑勺,只见一个高大的替身使者正拿着一支细长的、像指挥棒一样的东西往他后脑勺里戳,令人惊奇地是, 它戳出了一个洞, 洞里, 绵密浓郁的灰雾正不断向外流淌。
    “你……!”
    兰索瞳孔地震,下一秒, 他的身体破碎, 门口, 正试图从门口逃离的、真正的兰索现出轮廓。
    他尴尬地站在门边,由于逃得太着急, 没来得及穿鞋,衣服袖子滑下来,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门开了个细缝,见替身被戳穿,只好僵硬地扯起嘴角。
    “把门关上,过来。”砂金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酝酿着阴沉的光,他不容置喙道。
    瞒不住了。
    在阿哈走时,他就有了逃跑的打算,偷偷捏了个替身,谁知道会被自家人出卖。
    兰索狠狠瞪了一眼那只手欠的替身使者,对方用指挥棒挠了挠头,往后一倒,融进地面上薄薄的灰雾中。
    一时间,数十道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默默注视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看热闹还要挑前排贵宾席是吧,你干脆上来演得了?
    兰索暗骂一声,紧接着,砂金开口。
    “你的家人看来也不希望你总是逃跑,兰索,坐到这里来。”
    兰索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他望着砂金似笑非笑实际阴云密布的脸,手从门把手上离开,一步步挪着走到床边,在砂金颔首示意下,坐到了床脚。
    一刹那,他仿佛听见巨锁扣落的声音,严丝合缝,无形的铁栏落下,将他封锁在这个小小的床铺上。
    他局促不安地低头,砂金没说话,从床头拿过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小盒子,把玩着其中一支,眉眼敛着,令兰索难以揣摩他的情绪。
    这家伙一定是不开心了,但,为什么不开心呢?
    联系先前对方的问句,兰索大概知道理由,但他很难接受他心中所想的答案,因为……因为……啊?啊啊?可是,不会吧。
    我拿砂金当朋友,砂金拿我当老婆?
    别吧,那也……
    他思索时会不自觉地抓着被子,眼神下撇,看起来像是在规划逃跑线路,被自己一路狂飙的思路吓到,兰索决定转移下视线,压压惊。
    他看见桌上有两杯苏乐达,想起来睡着前,他对砂金说想喝水。
    唉,可苏乐达是小孩子才喝的东西,他一个成年人,喝这种小甜水未免太没有大人气概,算了,谁叫是砂金拿来的呢。
    他正欲下床把自己之前撒娇的战利品取来,突然被踩住了脚踝。
    “你要去哪。”砂金幽幽地问。
    “我想喝水。”兰索怯怯道。
    “我去给你拿。”说着,砂金作势要起来。
    “不用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脚的,再说就那么远,我自己去也……”兰索还没说完,砂金已经站到他面前,手里端着一杯常温的苏乐达。
    “喝吧。”砂金盯着他。
    兰索伸出来准备接杯子的手,谁知砂金攥得紧紧的,半分没有给他的意思,杯沿往前一点,压着兰索的嘴唇。
    “喝。”砂金命令道。
    突然间是怎么了。
    很少见砂金这幅强硬的样子,兰索隐隐有些发怵,他抬起眼,悄悄瞥过去,视线对撞时,他瞧见对方蓝紫色的眼睛里酝酿着的东西。
    浓郁、沉重,拖着他下陷,还有一点……难过。
    唉,难过什么呢,他认识的砂金可不是会露出这幅表情的人。
    “我喝就是了。”
    兰索嘟哝一声,齿列轻轻叼着杯沿,确保在他仰头时水杯不会移位,黄金色的液面随喉结上下滑动的幅度消失。
    就着别人手喝水终归不方便,苏乐达从嘴角溢出来一点,顺着绷紧的颈线往下流。
    兰索赶紧用掌根抹了下脖子,很大力,颈侧红了一片。
    “可以了吧,你不喝点吗,我看那里还有一……”杯。
    兰索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手指压住了。
    压得很用力,砂金敛着眉眼,用指腹来回涂抹兰索嘴唇上残余的饮料液体。
    这简直是蹂躏,兰索想。
    “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对你指手画脚了,唔。”兰索求饶道,谁知砂金眼神一冷,捏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嗯?
    兰索真诚地感到疑惑。
    “你这人,果然还是闭上嘴的时候最好。”砂金说。
    兰索:我会说话还真是抱歉呢:)
    “你想好了吗?”砂金又问。
    兰索可疑地转移了视线。
    砂金把水杯放到一边,倚靠在墙边,直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