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压迫力的视线。
    兰索头皮发麻,他坐在床上,嘴唇被对方揉过的地方有点麻,不舒服,他轻轻咬了几下,这种古怪的感觉非但没有退去,反而鲜明起来。
    像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兰索有些挫败地低头。
    明明以为只是敌人,后来变成了朋友,现在对方还要跟他做恋人。
    拜托,人类一共有几种人际关系,这家伙难道要挨个和他尝试一遍吗?
    “你是和阿哈约好的吗?”过了几秒,兰索问道。
    “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没有谒见星神的能力,更何况是非我所行命途的星神。”砂金道:“祂因你而来。”
    “你可以更直白地说是为了看我的乐子而来。”兰索苦中作乐:“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合格的令使。”
    “不过有一点没错,如果不是祂,我不会作出更进一步的举动。”砂金抱着手臂,垂眼,像在阐述一个无关自己的事实。
    兰索怔怔地望着他,似乎窥到了什么,他掩住心脏狂跳的频率,试探道:“不会吧,你可是砂金。”
    “这和我是不是砂金有关联吗?”
    “当然了,你可是连命都能拿出去赌,我以为……”
    “你以为我也会拿你对我的态度做一场豪赌,兰索,即便我从未输过,也不代表我握着筹码的手永远坚定。”
    砂金说。
    兰索说不出话来,第一次,眼前的砂金如此陌生——不,或许不是,他早该见过砂金的更多面,只是下意识忽略了,忽略对方拿起砂金石的淡漠、一掷千金后不可捕捉的乏味、赌桌下颤抖的手掌以及潜藏在深处的巨大自毁倾向。
    同样的,他也忽略了自己越发震耳欲聋的心声。
    “你有没有觉得,你总是利用我的、我对你的不忍,逼迫我作出你期望中的回答。”
    兰索心虚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话有几分道理,砂金是狡猾、聪明的,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尽管兰索并不反感。
    他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但不意味着他是个一昧迁就他人的人,尤其在这种事上。
    发出行动号令的人是砂金,踩油门的是他自己。
    但这不妨碍他希望砂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无处安放的过剩控制欲——简而言之,他就是想刺砂金一下。
    “我承认,你的不忍和情感对我来说是最有价值的筹码。”砂金坐了下来,坐在兰索身边,他挽了下袖口,抓住兰索的手,低头道:“如果你感到不适,对不起。”
    嘴上说着道歉,实际上完全没有松手意向的公司总监轻轻捻着兰索的手心。
    “喂,我们之间的友谊是非常纯粹的吧,哪怕曾经是也……”行。
    兰索试图挣扎一下,砂金斩钉截铁地戳破了他希望的泡泡。
    “不是,我喜欢你。”砂金一记直球给兰索打懵了,“做朋友只是缓兵之计,没人能接受从敌人到恋人的直接过渡,过于粗暴的手段不利于我达到目的。”
    “这都是你计划的一环?”兰索张了张嘴。
    “是。”砂金说:“所以现在,你可以给我你的答案了。”
    兰索没说话。
    此刻,砂金应当退后,给斟酌中的人留出安全距离,以便对方能不受外界因素干扰作出判断,但他不忍错失任何机会,他始终握着兰索的手,手指慢慢地、轻缓地捏着兰索的指尖。
    他不肯放手。
    而兰索,他或许应当把手抽回去,然后义正辞严地对砂金说……
    ……
    说什么?
    说我们应当只是朋友,已经决定好的关系最好不要往前再有进展,我不喜欢多变的、复杂棘手的人际关系,这会令人为难……
    ……
    可是,对方是砂金,他的朋友,他的……
    他喜欢的人。
    出于面子和奇怪的自尊心,他可以反复向他人强调自己不喜欢砂金,他们只是正直又普通的友情,证明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动作——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如此简单的事情,他做不到。
    ……
    输了。
    遇上砂金,他好像就没赢过几次,好在这一次,他对胜负的渴望趋近于无。
    ——
    思考不需要很久。
    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兰索拿出来,左手握着接听,是银狼,说着些断断续续的内容,他没太听清,右手从砂金掌心抽出来,失去皮肤相握的温度,像是缺少了什么一般。
    砂金僵直在原地,他并未挽留兰索的离开,只是眉眼敛着,不发一声。
    但没过几秒,他空落落的掌心就塞进了东西——装了苏乐达的杯子。
    兰索夹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电话里的人说话,帮他拿杯子的替身使者正要离开,他摸了摸灰雾的头以作感谢,看向砂金后做了个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