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穿过她的右肩,刺中裴昭的左肩。
    他们两个又被扎了个对儿穿,这位置没有危及性命,却有个后遗症。
    严格来说不算是后遗症,应该是后遗症痊愈了。
    ——他们两个听不到彼此的心声了。
    傅清明从长安赶过来,谢相思将两个人之前的心声互通简单说了一下,傅清明说:“你上次和我说之后,我就回去查古籍了。在苗疆留下的文字记载里,确实有骨骼格外异常的药人和普通人血脉相通后可产生这种效果。对你来说无所谓,对裴大人来说就类似中毒吧,等你们再次血脉相通时,你的血又进到裴大人体内,以毒攻毒,化解了他之前的毒,你们也就恢复正常了。也亏得裴大人曾中过噬鬼毒,你那点儿毒血在他身体内不算什么,不然你就是杀了我朝未来的朝堂柱石啊!”
    傅清明跟着两个人一直到二人伤痊愈,便立刻返程回了长安。
    李之昂把他弄进了刑部做仵作,陛下驾崩之后休朝七日,刑部的案子堆了一堆,他再拖下去,回去李之昂见到他非得揍他不可。
    傅清明离开之后,裴昭带着谢相思回了裴家老宅,一住就是一个月,没有任何想回去的迹象。
    闻言,裴昭说:“陛下撑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了,我不想再亲眼看着我又一个亲人离开。”
    谢相思沉默,只是将他的手握紧。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随后往后一收,十指相扣:“我也想趁这个时间带你好好看看青山绿水,日后,我大概不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你了。”
    顿了下,裴昭又道:“若是你不想被圏在长安,我便辞官。”
    谢相思摇头:“我想游山玩水,是想自由、想快乐。在你身边就是最快乐的,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有得就有失,失去的那些和裴昭比,不值一提。
    “嘴这么甜啊!”裴昭喃喃道,出其不意地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砸了咂嘴,认真地道,“确实是很甜。”
    红霞烧上谢相思的脸颊,她也很认真地道:“你也很甜。”
    两人相视一笑,心甜如蜜。
    裴家祖坟间,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的字,是由裴昭亲自书写找师傅刻的。
    ——弟裴缓之墓,兄裴昭。
    自想起自己是裴昭之后,那些有关于中毒之后苏醒之前的记忆碎片式的在脑中闪现。
    他想起当他中毒被成之抱上马车时,耳边环绕着的声音:“哥,好好活下去,你可是无所不能的裴昭啊,阎王爷也休想将你带走。”
    那声音辗转不停,一遍一遍地在耳畔回荡。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踩过石子,踩过荆棘,踩过刚下完雨的水坑,来到暂时埋葬成之的地方,用手一点一点去挖坟的土,挖到双手鲜血淋漓,他也毫无知觉。
    那夜,他最后昏厥过去,起了高热,不住地高声嘶吼着:“成之,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能丢下哥一个人!”
    执念入心,入身。
    梦境中,成之真的活了下去,好好地、鲜活地走在长安雨后的街上。
    在他的潜意识里,成之活了下去。
    等到裴昭再醒来,便开始无意识地把自己当成裴缓,学裴缓说话的模样,仿照裴缓做事的方式到处找碴儿,做完这些,他就等着他不知道去哪里的“兄长”给他善后。
    陛下不想朝堂动荡,也在守护他对成之最后的思念,配合他,把事情好好地掩藏。
    碎片连成一条线,和成之一起,会永远地安放在他内心的一角。
    裴昭上了一炷香,将他让桑明和白照带来的梨花酒倒了一杯洒在墓前。
    “我做成之的日子里,经常在梦里惊醒,周围陌生至极,我孤寂到无所适从,我让自己的日子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可却总像是和这世界格格不入。
    “我就是这世间的一个游魂。
    “直到我遇到你,我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他的灵魂渐渐地从自己造的那副“成之”的躯壳里脱身而出,迫不及待地想以自己的本来面目,来见她,来爱她。
    是她将他救了回来。
    谢相思没料到裴昭的情话输出得这么突然,还没来得及脸红,他话锋一转问道:“相思,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谢相思转头:“嗯?”
    “解忧帮的事情。”
    谢相思想了想,笑了笑:“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可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在长安你把我弄晕之后,因为特殊体质的原因,那药并没有起多久的效,我很快就醒来。在我醒之后却没见到你,白照他们躲出去,没人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想,别人不知道,陛下一定知道。”
    “所以你还是闯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