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娇软咸鱼x野狗 > 正文 舊友
    舊友
    2024年8月6日, 林秋葵抵達谷舟基地,孫晴外出辦事,下午才能回來。
    陳蘿音帶她來到大芳的墓前。
    “所有還在宿舍的同學們聽着, 不要開門!絕對不要開門!”
    “最好不要硬碰硬,你們想辦法加固門窗, 堅持住,我去找巡邏部隊……”
    灰撲撲的墓碑, 連照片都沒有,陳蘿音彎着腰, 一邊熟練地拔草,一邊怪腔怪調模仿當年孫晴的廣播話語。
    “一轉眼都成基地長了,架子比我還大, 不預約根本見不着。”
    帶點兒不悅的輕哼, 評價完學生會長, 大小姐伸手戳石碑:“還有這家夥。都怪我太能吃了, 不然帶我一個吧,看看其他寝室還有沒有吃的,嘿嘿……”
    大芳聲音沉一些, 憨憨的,模仿得自己都想笑。
    “傻乎乎的, 比你還呆, 孫晴叫孫善良, 她直接大芳聖母在世, 活該救了一次又死。”
    尾音幾不可聞。陳蘿音與它面對面沉默許久, 想得很開:“反正就這樣呗, 愛做好人的都不長記性,該走的人怎樣都會走。”
    “這次她是替一群人承傷沒的, 不虧。”
    “閉眼前還給我留話,叫我別罵她,別往她墳前燒煤炭,切,我才不幹那種蠢事,髒死了好吧?”
    2022年1月29日,大芳半死不活過一回,多虧林秋葵才醒過來。
    至于是2024的哪個月哪一天又把命賠進去呢?陳蘿音忽然有些記不清了。
    本來記得挺清楚的,她走的時間,她沒的時間,她和她吵架起争執的時間,她們分道揚镳的時間。
    不過随着更多時間像流沙一樣從指縫中漏掉,多少條生命猶如氣泡一般蒸發,她慢慢就記不清楚、也不願意記清楚了。
    沒意義。
    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還得活下去。真要哭喪個臉哀哀戚戚,恐怕大菩薩半夜還得托夢來苦口婆心,太唠叨了。
    “對了,金巧巧沒跟我們一塊兒了,知道吧?”
    林秋葵也跟着除草,說知道。
    “她的團好像混挺好的,叫什麽百合?”
    “荊棘玫瑰。 ”
    全國第一支也是至今唯一一支全女子異能團。
    “哈,沒錯,好聽吧?浪漫,霸氣,我起的名!”大小姐驕傲叉腰,“要不是我沒異能,我爸膽小,我們當初就跟巧巧一起走了。不過留着也還行,安穩嘛,反正何清歌一個人夠養活我們兩個,不然我早跑了。”
    何清歌,她的女友,如今位列第一階梯異能者。
    聽她這話,似乎與孫晴疏遠了很多。雖然同在一個基地,可平時不大來往,關系還不如跟獨立出去的金巧巧好。
    曾幾何時,陳蘿音、何清歌、大芳、孫晴組成一個團體,齊心協力,共同支撐起避難所,頂過獸潮。這些年不知怎的又四分五裂、各奔東西。
    談及細節,陳蘿音不大想說,扭頭努嘴,把解答的角色推給別人。
    “喏,人來了,你問她。”
    “我先走了,中午記得來我家吃飯啊,你倆一起!再帶上你男朋友,少一個人都等着被我罵到狗血淋頭!”
    大小姐退場,換金巧巧登場。
    兩年不見,她氣場很強,身材也精幹,緊身服下具有線條分明的肌肉。一只手插褲兜裏,另一只手肘彎曲,招財貓似的擡起九十度:“又見面了,林基地長,你現在可是我們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怎麽,有事需要我幫忙?”
    性格變張揚了,用詞犀利,而且聽起來挺不客氣。
    “正常說話,別發神經。”
    林秋葵比她更不客氣。
    她算找到規律了,果然能在末世裏生存下去的,內裏一樣精明沉穩,懂得權衡利弊。但外在表現上,除了葉依娜那種中規中矩的實幹派,要麽張狂外放,要麽進化刺猬人,張嘴說話不紮人兩下就難受。
    金巧巧屬于後者,她是聰明人,一聽語氣就明白林秋葵打算用朋友、同學的身份見她,而非掌權的人。
    因而收起一身假做派,語調沉緩下來:“說吧,什麽事,我不好在這呆太久。”
    三言兩語談完正事,至于她們和孫晴之間的事,她一筆帶過:“沒什麽。團隊做大了,人多了,意見不統一,感覺大家做事風格和目标不一樣,還是拆夥比較合适。沒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我們私下偶爾有聯系,只是她辦公室那群班子不太待見我們,所以明面距離拉得遠,大家都省事。”
    不同于林秋葵的隊伍,一開始便是以她為核心。祁越、唐妮妮只打架不管事,包嘉樂年紀小,葉依娜、葉麗娜、夏冬深雖然擁有獨立決策能力,卻一個更專心于戰鬥實力的提升,兩個并不愛攬事,更願意替隊長打下手,查漏補缺。
    孫晴幾人的團隊由同學合作發展而來,大家話語權相當,只因為她以前做過學生會長有管理經驗,且異能強,才被推為主要負責人,充當團體的發言人。
    然而從不起眼的慶存避難所到赫赫有名的谷舟基地,勢力迅速擴張發展的同期必然要引進新的人才,新的思想,滿足新的需要。
    在這一點上,新成員自诩專業,老成員不肯認輸。雙方扯頭花多了,孫晴作為基地長遲早要表現出偏向,得做出選擇。
    結果擺在眼前,她後置友情,走了一條宏觀意義上更正确長遠的道路。
    某種程度而言,或許是更孤獨的路。
    吃過午飯,孫晴在辦公室裏接待來客。
    外頭辦公人員一大堆,林秋葵經過時看了一眼,只認出一張熟面孔,是衛以辰。
    那個靠随機讀小說發揮能力、曾告白七八次被孫晴連續拒絕七八次的男生,也被稱為創世者。
    “狄索選出新的負責人,需要重新拟合作條約,耽擱了一點時間。你見過蘿音和巧巧了?她們還好嗎?”
    祁越不愛聽她們聊事,上午無聊地到處踢草扔石頭,下午犯困,抱着椅背反向坐,兩條手臂盤起來,腦袋往上一趴就睡了。
    他睡得安靜,不動彈,差不多充當擺設的作用。什麽都沒做,光那些名聲夠讓外面的人不由自主放輕音量,都膽戰心驚的,生怕把他吵醒了,待會兒把整棟樓都給拆了。
    初秋來得很快,孫晴拆了條毯子,林秋葵随手給他蓋上,接過剛泡的茶。
    “謝了。”她吹口氣:“同在一個基地,這麽關心,怎麽不自己去看?”
    老同學來訪,孫晴沒把她當外人,紮起頭發,打開鐵蓋吃冷飯:“形勢已經夠嚴峻了,不好讓人覺得我偏心朋友,私下送物資。”
    “那你還公開支持我?”
    林秋葵指倒計時後有人懷疑她和異種勾結,谷舟發警告的事。
    “不一樣。好歹是全國最大的物資生産地,我這叫賣人情,算外交政策。”
    孫晴吃得特別快,可以從中依稀窺見一點她的日常,沒有時間細嚼慢咽。
    她說:“還是你建基地的節點好,一步到位,沒那麽複雜。”
    人類的神經繃到極致,到了最敏感的程度,風一吹都能斷,孫晴不得不再三注意,不能引來争議。
    而創辦一個公司最棘手的部分無非是如何區別對待新老員工,穩住底下心思各異的小團體。她在這方面做得一般,實在分不出精力去仔細打理,只能緊着更重要的事去做。
    “我不管事,全靠我哥頂着 。”茶水太燙,林秋葵嗑了幾個瓜子,答得實誠。
    先前打過交道,都說林漢城脾氣硬不怕事,林柏城嘴皮厲害,為人處事比球圓滑。
    除去官方基地任職過的一幫老幹部,再不行還有祁越,單拎出去光憑暴力足夠制服一幫人。難怪無名基地後來者居上。
    “行行行,知道你有哥哥了。”孫晴笑了,好久沒覺得這麽放松。
    不過放松僅限幾秒鐘,她吃完了,三兩下收起飯盒,言歸正傳:“我自認為了解你的性格,沒事不可能特地來找我聊天敘舊。說吧,你打算怎麽做?”
    杜衡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孫晴以為她為此而來,不料對方語出驚人:
    “異種王,我們得殺了祂。”
    對話中斷片刻,微風吹落樹葉。
    不是我想殺了祂,而是我們得殺了祂。孫晴腦子轉得極快:“你想聯合三大基地出手對付異種王?”
    “錯了,是所有人。”
    “所有的範圍是?”
    “所有基地,所有異能者和非異能者,這個國家所有人。”
    “這是所有人的戰争,也是最後一次戰争,所以大家都得參與,一個都逃不了。”
    輕巧的話語好比重山壓下,孫晴一時愣住。
    茶溫了,林秋葵嘗了一下,發現入口太苦。可咽下後,倒有極淡的回甘。
    “全民戰争……嗎?”
    孫晴稍作沉思:“雖然很必然,不過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你很難說動所有基地。”
    “威逼利誘,總有辦法,不過憑我一個人的确做不到,所以需要你。”
    她伸出手,她看着那只手:“我是第一個?”
    “對。”
    “第二個是誰?”
    “童佳。”
    “有把握嗎?”
    “很穩。”
    “這樣勝算就高多了。”
    秋日的下午,孫晴微微一笑,擡手握了上去:“人類的最後之戰,是嗎?”
    “太遠的事不好保證。”
    林秋葵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我們這批人有生之年的最後一戰。”
    所以——
    目光交彙,無須多言,她們異口同聲:“我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