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雀金裘 > 正文 第 97 章
    接着姜月见便意识到了另外一点。

    尚且在冷战期间,而她的身体居然背叛了意志,在无知无觉的时刻,熟稔自然地扒拉着楚珩的肩、腰以及修长的双腿,在被褥底下,简直极尽亲昵揩油的能事,无“恶”不作。

    姜月见的面颊微微泛红,忍了半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默默地从楚珩身上退了下去,旋即,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一定是睁开眼的方式不对,要么她仍在梦中。

    楚珩早就厌烦她了,怎会过来,还歇在她旁侧,一整晚了也没出声。

    这要不是她没清醒,那便是楚珩梦游了。

    她好不容易,闭了眸,没听见他有任何反应,她便继续,不动声色地转过了玉体,想要背身向他,脱离楚珩身后呼吸的侵袭,但也就在这时候,两具躯体没有来得及完全分开,身后伸过来一条长臂,不容置疑,将她一拽,姜月见便被重新扯回了他的怀里。

    她闭着眼舒了口气,心想,也罢,男人么,有需求,一年多了,他要,她就和从前一样,给吧。

    反正,于她也没什么快活可言,他只管自己得到满足就是了。

    姜月见佯装困得直打呵欠,倏然间却愣住了。

    温暖而干燥的手掌,稍稍捧住了她的颌骨,不用一丝力量轻盈地托着,而她则完全地顺从偏向了他的方向。

    柔和的薄唇,含着无比怜爱和虔诚的感觉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厮磨,纠缠。

    姜月见的身体半是僵硬的,喉头因这吻迅速地烧灼起来,便似秋暮被气候抽去了汁的一把自燃的薪,全身上下热气腾腾的,假如这时从她的颅顶上开一个窍门,立时便有徐徐烟火气窜出来了。

    “……”

    狗皇帝从来没这么会过。

    姜月见正模模糊糊想着,忽然,被他亲得酸软得像泡在醋缸里的手臂,摸到了里侧儿子的小脸蛋,姜月见一激灵,霎时清醒了。

    “唔。”她开始挣扎并拒绝。

    楚珩的胸膛被她小手抵着直往后退,低下头,只见她也睁开了眸,灼灼的明眸潋滟着一抹水色,看上去既纯稚又无辜,还有暗暗地愠恼,楚珩温然凝视着她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彤红的粉靥,曲指,微凉的指尖摩过她滚烫的颊。

    “袅袅。”

    果然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未告知过自己她的闺中小字,因此也不习惯,他只要叫一声,她的身体便僵硬半边。

    “袅袅?”

    很好,被他握住的另外一侧香肩,也僵硬了。

    楚珩促狭地俯唇亲她的额。

    “袅袅……”

    “……”

    姜月见好像一拳头打醒这个抽风的狗皇帝,突然跑来她的坤仪宫,突然狗叫唤什么?春天到了,他发情了?

    不是相看两厌么,不是见面连寒暄都省了么,不是马上就要纳妃嫔了么?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的叫人低眼看他。

    姜月见想着想着,除了愤怒之外,又把自己埋在心底的那些委屈给勾起来了。

    小手推开了他的胳膊,她转过身,脸颊闷在被子底下,瓮声瓮气的:“要上早朝了,你怎还不去。陛下从在不在臣妾这里过夜的,臣妾也尽不来那等小意服侍的本分,想来过几日有了西宫,陛下会松快些。”

    楚珩想了想,西宫?

    苍天可鉴,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也不知是那一辈子的老黄历了。

    细想宫中或是又起了一些甚嚣尘上的流言,她不免听了几耳朵去了,因此从身后抱住她,不许她逃脱,凑近了一些,哄道:“以后都在袅袅这里过夜。”

    她一激灵,头皮发麻。

    “……不用服侍朝服和冠冕,朕有手脚,自己看顾自己就是。”

    “那朕去上朝了?”

    话是那么说,可楚珩一人,若无内侍女官从旁协助,料理自己冠袍极为不便,姜月见抱着儿子自顾自梳洗,谁也没理会他,玉环伺候盥洗时,她悄悄地沿着水盆边沿掀了掀眼睛,发觉他正慢慢吞吞地系上鞶带。

    尊贵的陛下显然是没有自己动手做过这种事,他又说了不让别人帮忙,这时便有些骑虎难下。

    照他这种磨蹭的劲儿,等他穿戴好了,朝会只怕都要误了。

    玉环和翠袖都干瞪眼着急得很,心里盼着娘娘这时候体贴地上去替陛下解了这围,两人也好修复了这裂隙和睦如初,可不管她们俩如何向皇后娘娘使眼色,娘娘都一心和小殿下冷眼旁观,就是不肯上前搭把手。

    姜月见宁可摇着手里的拨浪鼓逗儿子开怀,也实在不想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地上前去讨巧。

    最终楚珩还是向内侍官求助了,为了早些把冠冕整理妥当,威武肃穆地出现在太雍殿上,陛下不得已向时势低头,并且得接受——

    他的爱妻,如今正对自己横竖看不惯,见了他便气不顺。

    不怪旁人,他自作自受。

    楚珩舒了口气,

    等下了朝,便立刻再马不停蹄地过来与她促膝温存。

    但陛下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当他下朝之后赶回坤仪宫,却被皇后娘娘近旁的女官告知,娘娘兴致高,今儿一早带着小太子殿下上御园嬉玩去了,今年有好些花木要移栽,娘娘还特意选了牡丹的品种。

    扑了个空的楚珩,郁闷地留在坤仪宫盘桓,任谁见了都能察觉,陛下心情不佳。

    他左等右等,直至过了午后她们母子俩才姗姗归来。

    楚翊意犹未尽地趴在母后胸口,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像一只娇滴滴的小鹌鹑,只剩两只乌溜溜的葡萄大眼还在闪烁,好奇地看着他。

    姜月见便似见了陌生人,脸色淡淡,问了一声“陛下安”,便扭身走入了内寝。

    被彻底忽视的楚珩在风中凌乱了片刻,他起身追了进去,珠帘被陛下毫无怜香惜玉地扯断了一根,迸溅的珠子骨碌碌地往地面滚,楚珩根本没心思去理,“袅袅。”

    姜月见将楚翊带到内寝更衣,见他追了上来,柳眉微颦,脸色不虞。

    回来途中便有人殷勤禀报陛下一直待在坤仪宫等着娘娘,哪里也不去,可见是真心来求好的,不过女官也不敢劝得太显山露水的,免得惹了娘娘不快,只敢捎带脚地替陛下表个惨,让娘娘好心疼心疼。

    但姜月见哪里会心疼?

    她根本不想分给楚珩一点眼神。

    她心明如镜,高高在上的陛下,他看不上自己,刚开始钟情于皮囊的美艳,和对他种种温柔、予取予求,他确实在她怀里有所徜徉,不过时日长了本性渐露,谁也骗不过谁。

    如楚珩所想,她本就不是个什么手脚勤快的女人,她从小就厌恶洗衣做饭,真真厌恶!她只是不得不做!谁不想舒舒坦坦地躺在手织的锦缎上,当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再说料理这劳什子后宫,充其量得个贤淑之名,一点意思也没有。

    姜月见从前还会刻意地逢迎他,把自己伪装成他喜爱的,可以与他并肩进退,替他料理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的贤明皇后,但,他可曾因为自己变成了那样,便真心地爱她?也不会。算来算去不值得。如今再想,她真是愚蠢得没药救了,就那样吧。

    江山代有美人出,姜月见打从入宫开始就从不觉得自己能获得帝王的专情宠爱,都不用等到她年老色衰,帝王就会厌弃了她,转而投入其他女子怀抱,所以,不必争。

    保住楚翊的太子之位,是她唯一需要考虑,也是唯一需要在楚珩面前顺从的事。

    “陛下拨冗而来,臣妾感怀在心,不过往日臣妾也听说了,胡羌那边不太平,陛下分心无暇,臣妾不敢不懂事,还请陛下……”

    话未说完,她正要给楚翊拿衣服的指尖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微微怔忡,撞上楚珩黑沉沉的眸光,他那一双眉眼本就生得精致且凌厉,美得甚至颇带几分硝烟味道,就是看上一辈子也很难感到腻,姜月见的心咚地被弹拨了一下,宛如裂帛之声,戛然而止。

    “袅袅,”今天已经被拒绝了数回,若还是那个年轻混账的狗东西在这身体里作威作福,他早就拂袖而去,恐怕至少又是多日不想见她,但楚珩不会,他不用费什么力气握住皇后的柔荑,再一次道,“朕有话同你说。”

    他的意思很明确,是两个人单聊聊,希望她能屏退左右,最好,连儿子也别留下。

    姜月见扯了下唇角,刻意不去看他那张脸,低下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抽回了自己的指尖。

    继续为儿子更衣。

    “袅袅……”

    他被她的忽视弄得束手无策。

    这种局面楚珩从未面对过,最可怕的不是姜月见的横眉冷目,而是她的不闻不问。

    她对他浓烈地爱过,只是日复一日地磋磨中,他寒了她的心。

    再想要焐热,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了。

    “陛下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是了,臣妾宫里没外人,有什么听不得的。”姜月见一点也不避着,心想楚珩明明更加不要脸,他连敦伦时都不在乎有没有女官听着,还欺着她嚷得大声点儿,那是个人?

    但楚珩要说的那些话,无论如何不可当着第三人,这个秘密,他只能与她分享。

    眉宇稍攒。

    通常他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便是有些生气了,姜月见往昔还会有些惧怕,现在只想着,快生气吧,最好赶紧走,别留这儿碍眼!

    既然她不乐意开口,楚珩便沉沉地往外命令:“都退去,无朕口谕,不得入内!”

    这一喝,殿内顿时鸟飞兽走,不到片刻,除了楚翊的咕叽声,便鸦雀无声了。

    她终于停下了手,诧异地看向楚珩,见他的薄唇动了动,徘徊在唇边的两个字又要脱口而出,便是一声“袅袅”,她被美色所迷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你从哪儿知道的本宫的小字的?”

    话音刚刚落地,姜月见的脸色变得极其警觉,将儿子放上小摇床,她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楚翊的面前,满脸戒备地盯住楚珩。

    不对劲。

    这个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对劲味道的楚珩

    根本

    一点都不像是她的男人。

    楚珩不会婉言下气

    更不会死皮赖脸

    赶都赶不走。

    这个念头一旦升腾起来之后

    姜月见将从今早开始的种种诡异串联起来

    一个更加大胆的心思攫住了她的心房。

    她的心脏开始发抖。

    楚珩看她以身翼蔽着儿子的姿势

    像极了护犊子的野兔

    先是惊讶

    随后

    他低低地笑开:“虎毒不食子

    袅袅

    你防着我做什么?”

    姜月见清脆的语调淬了冰

    沉了下来:“楚珩对儿子是撒手掌柜

    但他的确不会做对孩儿不利的事

    至于你是什么东西

    本宫就不知道了

    还不从实招来

    你是谁!”

    这具身体是楚珩的

    不假。

    但这具壳子里面的东西是谁

    ?)

    她惊惶不安。

    “袅袅

    ”他的神情几分骄傲

    几分无奈

    唇瓣上挂了笑

    “你每次都能认出我。”

    不管是换汤不换药

    还是换药不换汤

    她总能飞快地察觉。

    该说不说

    她是太爱他

    对他了若指掌

    所以眼明如炬。

    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姜月见略略怔忡

    什么她每次都能认出他?何意?

    但因他说话时

    眸底那漫不经心的笑意

    和从容的语调、断句

    包括气息

    都是熟悉至极的

    姜月见突然又不那么肯定

    嗓音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他试图去拉住妻子的小手

    长话短说地去解释。

    但姜月见根本不让她染指一根手指头

    飞快地从发丝里取下了一枚金簪

    戒备地将尖端抵向他。仿佛只要他说一句假话

    她便要捅死他似的。

    “袅袅

    我是楚珩。”

    得不到妻子小手安慰的楚珩

    更无奈了。

    他试图通过孩子证明自己。

    “让我抱抱英儿

    他很喜欢我的

    爹爹抱他

    他肯定欢喜。”

    姜月见冷声道:“你叫他一声

    他若是答应你

    我给你抱。”

    楚珩挑眉。

    那有何难?

    小孩儿不会撒谎

    英儿那么喜欢他的爹爹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楚珩在她退开少许之际

    张开了手臂朝儿子笑道:“英儿。”

    楚翊手里握着一只红色的拨浪鼓

    坐在摇床上。

    理也不理。

    “……”

    姜月见嗤了一声。

    楚珩不死心

    试图将臂展放长一些去吸引他注意:“英儿?”

    这一次

    楚翊终于给了点儿面子

    给那个吵吵闹闹的人分了一记眼神。

    小孩子的确不会说谎。

    他看楚珩的眼神

    分明就是嫌弃、讨厌。

    小太子冷冽的目光

    跟看一条汪汪叫惹人烦的野狗没甚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