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雀金裘 > 正文 第 105 章 番外终
    景午这一被禁,与之相勾结的厉王余党立时再无可能坐得住,试想景午那一个孱弱郎君,能禁得住昭狱几番拷打,说不准,他早就出卖旧主求荣,将他们这些人都招供了出去,现在楚珩那个小鬼手里,早就握有他们纠结谋反的罪证了。

    邝日游更加是骑虎难下,心道再继续龟缩下去,等楚珩的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了,他还浑然无觉。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何必受这鸟气?

    他和徐霭两人合计,里应外合,一个在岁皇城制造内乱,一个率领广济军从外部突围,只消一个月,定能兵临城下。

    但这个计划显然是未能成气候,没了景午的襄助,他们根本调不动南衙,仅凭徐霭在岁皇城安插的几个眼线,至多只是在皇帝祭祀途中蛰伏刺杀,没想到还误中副车,一干行刺的精兵强将,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结果被人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杀于马下。

    邝日游这才知晓徐霭这人有多么不靠谱,往日将自己吹嘘得天花乱坠,只要一举戈就能控制宫禁,两天就能拿下皇帝人头,都是这人放的屁!

    可他的广济军已经出发了,未得皇帝圣旨传召私挪虎符乃是大忌,单凭这一点便可以株连九族,打从邝日游的广济军调动开始,他就已经犯了死罪,也回不了头。

    然而,他的广济军没等出秦川,便遭到了两路夹击!

    一路来自太师,一路来自冼明州。

    这两支军队,本该踏上北御胡羌的征途,且早早离开秦川才是,邝日游心知是中了请君入瓮之计,落入他人早就设好的布袋里了。哪还有他还手的余地?

    经此一役,朝廷军清剿反贼,大获全胜。

    剩下的叛逆,都已不足为惧。

    一个春云绯丽的黄昏,夕照半墙。

    内廷的女官正在御苑扎秋千,姜月见抱着小太子殿下在一旁剪纸玩,也不知道最近傅银钏和宜笑两人互相在对方什么找到了什么共同点,两人居然能玩到一起去了,但为了谁先上那个秋千,这对关系还不大亲密的手帕交争得面红耳赤的,好像要大打出手。

    姜月见看得缓缓摇首,但作壁上观不妨碍她剪纸,手中所持的小剪刀利落地裁下一段红纸来,细细碎碎的红纸条落在石桌上,怀里的小家伙一直伸小手去抓,口中念念有词的,好像很喜欢。

    楚珩对教儿子越来越有耐心了,父母的陪伴下楚翊的语言能力突飞猛进,现在已能完整清晰地说上一两句话,清楚地表达自己的请求。

    “母后,英儿要这个。”

    他咿咿呀呀的,小手伸过来,要拿姜月见手里的剪刀,大抵是觉得那剪刀好玩,母后用它裁出了好多漂亮的花样子,因此也想把那神奇的工具抓过来玩一玩。

    但姜月见稍稍把手一抬,他便抓不到了,楚翊又急又气,嘴巴里哼哼唧唧的,姜月见失笑:“乖,这个不给玩,你继续撕纸吧。”

    被挑剔的小太子殿下呶呶不休,小嘴翘得高高的。

    得了,和他爹一个德行。

    皇后娘娘对他们这对爱撒娇的父子俩又爱又恨,可也没什么好法子对付他俩,惆怅得很。

    “夫人。”

    争执中的宜笑和傅银钏听到那道突然从身后响起的清沉声音,两人一道回眸,傅银钏呆若木鸡,眼珠都好似不会动弹了,宜笑掐准时机,一屁股顶开方才还和她僵持不下的傅银钏,自己跳上了秋千,心满意足地晃悠了起来。

    榆柳阴下立着一段春光,但那春光都不及面前之人眉梢细长,眼底煦晴,法翠色轻薄的绸衣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得能看到血管,好似只有骨,没有肉一般,他在树荫下向她伸出了手。

    知道他晒不了太阳光以后,傅银钏还作甚么姿态,她眼含热泪朝他奔了过去:“夫君。”

    投身入怀,巨大的冲势再度将景午魂魄差点儿撞出窍,他忍了胸骨上传来的疼痛不说话,薄纱似的光影落在景午白得近乎晶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浅翳。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她为他着实忧心了一段时日,乍见之下,一时心潮激荡,情难自忍,傅银钏主动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嘴唇碰了景午的嘴唇,轻盈地印下了淡红的吻痕。

    “都结束了,”景午揽住她腰肢,柔声道,“我们回家。”

    回家。傅银钏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两个字能属于自己,父亲为了傅家的声名势力,将她卖给了景午,她厌恶景午,情迫无奈才与他做这个夫妻。

    可是如今,舌尖卷过“家”这个字眼,却是满心春水泛滥,柔软得不可思议,她挽住景午的胳膊,轻轻点头:“嗯。我们再也不来了。”

    说罢,她扭过脸,冲着还在荡秋千的宜笑郡主狠狠地扮了一个鬼脸。

    可惜没把宜笑郡主吓住,倒把景午可爱到,他翘起了一点嘴角,握她的手将她带出树荫。

    傅银钏紧忙回过神,接过了身旁栖蝶手里的一把纸伞,撑开罩在景午的头顶,将外边的阳光都遮去,她才松一口气。

    他替她伸手接过来,“我来

    撑伞。”

    岂有让夫人为他一路打伞之理?何况他身量高些,本该由他举着才是。

    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相偎相依,是完全不嫌肉麻,并行穿过一树树桃花离去之后,宜笑撇了撇嘴,觉得有点没眼看。

    远远地,皇嫂向她笑道:“宜笑,改日我也寻个俊俏郎君,与你相看相看?”

    宜笑嘴头不饶人,实则面嫩,被皇嫂这样一取笑,霎时两腮红透了,脸热地要还嘴。

    姜月见笑道:“我保管你见了他,就喜欢得要命。”

    楚珩说的。

    姜月见对这么个骄傲的小姑子一直很好奇,也不知道将来她能不能觅得她的意中人,猜测她师承端王妃,将来就是嫁了人,也要盛气凌人地骑在夫君的脖子上,把丈夫驯得像小狗一样乖乖听话,她便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楚珩。

    楚珩如今对她有问必答有货必倒,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

    姜月见于是便知晓了,宜笑嫁的那人,正是冼明州,那个和她年龄差了快十岁,有点粗犷,但为人又非常正直的大将军,大将军宠妻如命,宜笑也把他当个宝,一个锅配一个盖,两个人合拍地过了一辈子,听说连架都没吵过。

    本来如今宜笑也渐渐大了,该操心婚事了,端王妃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岁皇城的名流王孙宜笑是一个都看不上,便只好日日扒着楚珩让他这个哥哥上点儿心,有什么青年才俊都给宜笑留意着点儿。

    端王一家子人都是天生克楚珩的,尤其端王妃,泼辣起来谁也招架不住,未免婶婶发飙,楚珩一直非常有耐心地圆滑应对。

    先前为了痛击逆贼,收缴广济军一事,楚珩闷不吭气将冼明州远调了,没法给自己妹子创造契机,别的人宜笑又看不上,只有等冼大将军从秦川回来再说,届时再安排一个家宴,让他俩相上一相。这两人本就是一见钟情,以冼明州一眼看到宜笑便走不动路那架势,撮合他俩不难。

    皇后兰心蕙质,怕他把事情搞砸,又怕他挨了婶娘的数落,便自己将宜笑的亲事揽了下来,并自告奋勇,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皇后不管要做什么陛下都是支持的,他只怕她嫌无聊没事干,更怕她一不留神溜出他的视线。

    是夜,姜月见自净房沐浴完毕,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长发,曼妙玲珑的玉体裹着一身薄如蝉翼的寝衣,正从浴房出来往内寝走,到了拔步床上,任由翠袖和玉环替自己绞头发。

    蓦然一阵动静,一行人鱼贯而入,姜月见扶着一块长长的干毛

    巾,玉手一顿,错愕瞥去,来人是太和殿上的内侍官,个个手捧经卷文章、玉印宝奁,来之后,便将东西熟门熟路地放到姜月见正殿的书案上,齐整不苟地摞好,姜月见呆了一呆,视线穿过那些内侍官,瞥见最后徐步而入、一身苍玄底勾银龙纹袍服的楚珩。

    这是唱的哪出?

    皇后娘娘一时没明白,楚珩沉着嗓,教人将东西都布置妥当,挥退了太和殿诸内侍,折身步入内寝,他一来,这绞头发的活儿便被抢了,翠袖和玉环只得屏息退去,楚珩熟练地包住了姜月见的秀发,将她的发丝用干毛巾拧干。

    姜月见任由他动作施为,为避免扯到头皮,只好乖乖地随着他擦拭的动作,把脑袋摇来晃去的,她的小动作落在楚珩眼底十分滑稽,陛下借着擦头发让她顺从配合时分,长指偷袭了一下皇后柔软的面颊,在她的梨涡上浅浅地一触。

    霎时如一波涟漪扩散出去,灯下瑰姿丽容的女子猝不及防地抬起眼睑,好似在嫌弃他那么大了,还无比幼稚。

    楚珩脸色一滞,半晌,颇有几分不爽快地暗了眼,她的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索性不擦了,站起来朝着楚珩怀里扑过去。

    应是今日见了傅银钏生扑她夫君的缘故,皇后也心痒地扑了一下,不过,楚珩太稳,她这一动作就好比撞上了一堵墙,那墙悍然不动,反倒她自己磕了脑袋,差点晕头晕脑的,不禁心生埋怨。

    “好硬。”

    楚珩实在忍不住笑了,就当皇后是在夸他。

    楚珩托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出去,抱上那方书案下的长椅,身下垫了几重软毡,摸上去柔软亲肤,一经放落,姜月见整个人便如同陷在一团云絮里了,她还是张望了好几眼,指着书案上一摞摞奏折,诧异地问楚珩:“都搬过来了?这些都和我有关吗?”

    若不是和皇后有关的奏折,何须搬到坤仪宫来,莫非是选妃一言又甚嚣尘上,抑或是,她近来有何行为不端之处,被诸臣拿了把柄?

    他从中感到为难,所以让她和他一起处置?

    皇后心里转了几个弯,没想到一个都不对,楚珩扶住额,笑了一晌,随后,手指从最高处拾起了一道折章,交到姜月见掌心,她纳闷地一哆嗦,差点儿没兜住,让那封干干净净,誊写着前朝事宜,而她本不该过问的公文掉落在地。

    楚珩笑道:“以后朕都在皇后宫中批阅奏折。”

    “啊?”她呆了呆,震惊地看向楚珩。

    对方怂恿她将奏折打开,姜月见不敢动,他道:“夜阑

    人静时,也无人陪伴,一个人看奏折,实属无趣,左右批完了也还是要来皇后这里,不如趁早点,都搬来坤仪宫,也省了诸多麻烦。”

    姜月见还是不明白,他为何又把奏折交给自己。

    楚珩道:“袅袅。朕见了你,得分一半的心在你身上。”

    姜月见头晕:“所以呢。”

    “所以,朕处理得恐怕会很慢,”楚珩毫不吝惜脸皮,用一种风流而不下流的口吻淡淡调笑,“很慢。所以,皇后帮帮朕?朕教你怎么看这些文章。”

    姜月见还是不可置信,她没打开那道奏折,而是指了指自己鼻梁:“臣妾么?这,这只怕不行……”

    她连后宫诸多事宜都处理得不够好,别提朝政大事了。

    可她转眼又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是当了太后的,既是摄政太后,理所应当过问朝政,她那时干得游刃有余,所以是因为她,楚珩这辈子也托付了全部的信任给自己吗?

    眼见她犹豫不决,又对自己颇无信心,楚珩叹了叹,道:“袅袅,这当皇帝,真不比世人想象中轻松,若要为一明君,当付出超乎前人十倍之精力,自古贤君,几人不是短命猝死在龙案之上?朕只怕自己,活不过不惑之年,就……”

    姜月见哪里听得了这个,心头狂乱地一跳,猛地抬起手掌,重重地捂住了楚珩胡说八道的嘴:“阿珩!”

    他眨了下眼,好似带笑,但嘴唇不动了,住了口。

    姜月见脸热地望着他凌厉且漂亮,但此刻收敛了那份锋芒,只剩下无边艳昳的双眼,心乱如麻地道:“好,好,我……帮你就是了。但,但你得先教我。”

    楚珩将她的手摘下来,握在掌中,温声道:“袅袅不必担心,你会做得很好。我心里信你,比世人都更知你的珍贵,此后我在明你在暗,你便是我身后唯一的智囊和臂助。”

    上辈子,姜月见抱怨过当摄政太后的忙碌劳形,无数回,他只能心疼她,尽可能为她分忧,但,以一个臣子的角度,其实所为终究有限。

    这次他本不想让她再那般辛苦,然而,每当她在廊下,在御苑,在湖心亭,或是剪纸,或是穿花,或是纺纱弄线,他路过之时,总会驻足。

    袅袅的双手,握得了御笔,拿得起玉玺,定得了天下事。

    她很聪慧,很多事一学就能上手。

    是他不忍,他既娶她为后,却让她再也出不了这座宫闱,更只能做一些淹没了她天赋的琐事。

    姜月见心里漫漫涨涨的,她当然知道楚珩此举的分量,比他说的那些话还要重,如果这都不算是信任,那要如何才算是?

    就为这一份深信不疑,足矣。

    姜月见呼吸不定,她贴近了身子向前,将脸蛋埋进了楚珩的肩窝。

    “阿珩,”她轻声唤他的名,“大业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我既做你的妻,便是这家的女主人,我自然为你分忧,你相信我,我也不负你,我会好好学,会做得很好。”

    楚珩握住她的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扯了下唇角,他拥有的人生记忆长达数十年,早已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楚珩,他知道她心里隐隐约约的介怀和醋意,只是没有办法用轻忽的言辞打消那些顾虑,终有一日,他会在浸润无息的行动中让她明白。

    无论是哪个姜月见,只要他还在,便终其一生,都为她裙下俘虏,忠心可鉴。

    他摸摸她的脑袋,五指并拢梳入她半湿的发丝,笑道。

    “我知道。”

    (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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