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方子晨是沒臉沒皮天下無敵,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
    又不是他上趕着去的。
    而且他送的禮,也不是一把幹菜。
    一到嚴府,趙哥兒和唐阿叔連同着幾個孩子都被領去了後院,方子晨被嚴時證帶着去了正廳,裏頭這會兒已經坐了好些人。
    方子晨來了上陽并未大張旗鼓,可這幾天在各大書院到處蹿,整個上陽上頭人物便都曉得了——方大人來了上陽。
    這會兒一見他被嚴時證親自領着進來,都不用問了,立刻站了起來,恭恭敬敬:
    “見過方大人。”
    方子晨擺擺手:“客氣了客氣了,都坐下吧!”
    嚴時證給他們互相介紹了一番,來的人多,不過大多都是嚴時證的下屬,幾個書院的院長倒是也來了,這會兒見了方子晨,紛紛躲到後頭去,絲毫不敢往方子晨跟前湊,其他幾人見這幾個院長如此做派,還隐隐有些納悶。
    要知道早前這般宴會時,這幾人可是開口閉口的都是這方大人,說人厲害,鄉試所答卷子流了出來,幾人是看了後就一個勁兒的頻頻說好,然後嘆着氣,說不知此生有沒有緣,能親眼見一見這位狀元郎,于之交流探讨一番。
    現在怎麽了?人來了他們還躲?怎麽不圍上去?
    難道前些天方大人去了書院裏,跟這幫人都唠嗑完了?無話可說了?但也不能夠啊!這幾老最是能說了,先頭一詩句,兩幾人可是能聊整整一晚上。
    不過正好,這幾人躲了,等着同知、通判這些大人問好完了,人少了他們正好能上前巴結一二。
    張院長看着大家去奉承方子晨,還想着等會兒鐵定要被方大人氣着了,可結果的竟發現大家跟着方子晨竟聊得很好,還眼都紅了。
    方子晨那張嘴還是那張嘴,有些話照舊是不中聽,可他沒把人分三六九等,跟誰都能聊兩句,一個不落,沒什麽架子,平易近人。
    他們官職不高,大半輩子都是奉承着,到處的看上頭的臉色,少得人正眼相看,這官場上,多的是人捧高踩低,他們沒啥身份,往日的人都不興得搭理他們,就是嚴大人,像之前這種宴會雖是也會請他們過來,但每一次來了,能跟他聊得上話的,也就同知和通判還有幾位院長。
    嚴大人根本就沒空搭理他們,更不要說還是這種關切的問候話。
    可方大人多大的官啊!這會兒見他們其中一人頭頂禿了,表情十分悲痛,拍着那人肩膀:“你這形象也太磕碜了,禿頂不好找媳婦啊!你有媳婦兒了嗎?”
    “有了有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方子晨說:“你多大年紀了?”
    “三十有三。”
    “啊!!!”方子晨握着他的手:“才三十有三,那你長得未免也太着急了些!而且你這頭發也掉得也太嚴重了點,簡直是英年早禿,是不是平時上職壓力太大了?要注意着點身體啊。”
    這官員感動得一塌糊塗,方大人這是在關心他,他何德何能啊能得大人這般上心!他是心裏又高興,又酸澀。
    旁兒幾人,方子晨也是一一問話關心,嚴時證看得眼皮都在跳,他感覺這會兒要是方子晨一發話,他這幫下屬估計能直接唯他馬首是瞻,肝腦塗地,随他跑涸洲去。
    ……
    嚴時證在上陽是位高權重,住的府邸自是寬敞,不少人帶了家眷前來,嚴夫人想讓幾個孩子去花園裏跟人玩,不過一見着滾滾蛋蛋,便有些舍不得走了,想親自送他們過去,便讓丫鬟先領着趙哥兒和唐阿叔去後院裏坐。
    滿屋貴婦人,趙哥兒誰也不認得,可大家知道他什麽身份,那是态度熱情得很,有那自來熟的更是拍着他的手,說他有福氣。
    有些人是問他平常都幹啥,在涸洲那邊可會無聊,這話就是想套些消息了,趙哥兒自是聽得出來,說沒做什麽,就是家裏建了幾個廠,平日他會過去幫幫忙,到時辰了,就回來給孩子做飯。
    大家聽得是一頓。
    這······這豈不是過得跟村裏農婦一樣了?
    像她們哪裏用得着幹這些,這些活兒都是下人才幹的,她們平日就是聽聽曲秀秀花,無聊了就串門聚聚,聊聊衣裳首飾或者家裏的孩子。
    聽說這方夫郎幼時被拐,是在村裏長大的,怕是也就會做這些粗鄙的活兒了······
    當下看趙哥兒眼裏就不由帶了點輕蔑。
    就這樣的也能做主君?來嚴府前老爺還叮囑自己要讨好方夫人,可人不過是個哥兒,心裏多少是不太舒服,這會兒一聽,人是樣樣都不如她們,可偏偏的她們卻得反過來上趕着讨好人,心裏更不是滋味兒了。
    趙哥兒瞧出來了,不過也沒說什麽。
    他自是和這幫知書達理的貴家小姐們不一樣,他不會琴,不會畫,他就會幹活,可夫君不嫌他就行了。
    他無所謂,唐阿叔卻是心裏卻是氣不過,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婦人被兩個丫鬟左右擁簇着進來了。
    屋裏人趕忙的福身做禮:“見過唐夫人。”
    唐氏聲音平淡:“起身吧!”她乃嚴家二房長女,這嚴府自是常來,這會兒下意識就要往平日坐的位置去,卻見上頭已經坐着一個小哥兒。
    大夏沒有成婚後必須得盤發一說,着裝上也同着閨中一樣,沒什麽大的講究。
    趙哥兒臉圓乎乎,吃得好,臉頰位置有些肉嘟嘟,嬰兒肥很是明顯,圓臉的都顯小,這會兒旁人不說,都不曉得他已經是三個娃的爹爹了。
    唐氏眉頭立刻就蹙了起來,旁邊幾個婦人也沒敢說話。
    這唐夫人誰不知道啊!性子潑辣又愛擺譜得很,夫家的受不住,二十年前嚴家老爺去世,唐夫人回來守孝,這嫁出去的姑娘,只要守三個月就行了,本家兒女子弟則是三年內不得婚嫁、不得科考。
    唐大人公職繁忙,實在守不了三個月,想提前回京,唐夫人覺得唐大人這般實在是讓她在娘家沒臉,心裏不快,同人吵了一頓,後來三月過了,也不回京,拿喬想讓唐大人來親自接她,不過等來等去,唐大人卻是一直沒來,後頭她自個回京了,卻發現唐大人又納了個妾。
    此舉不妥,唐大人自是被言官參了一本,那納進門的還是個哥兒,專得唐大人獨寵,唐夫人不在這半年,唐大人竟然還把唐府掌家權全權交由那哥兒了,唐夫人自是氣的,可再氣也沒辦法,鬧了也沒用,嚴家背靠秦家唐大人不敢得罪是不假,可唐夫人心胸太過狹隘,實在是算不得好的,唐府後院兩庶子被她尋了由頭讓下人責罰,一個被打得厲害,後來雙腿都廢了,一個才三歲,在院子裏玩,不小心沖撞了她,便被她一嘴巴子扇聾了。
    唐夫人還想拿娘家來施壓,唐大人再也忍無可忍,親自給嚴家去了信,不是給二房去的,而是給大房寫的。
    娶妻娶賢,唐大人列舉了她種種‘罪狀’,說唐家難留她了,你們想如何,便如何吧!
    嚴家大房派人回京查了真僞,又給唐大人去信,說随他。
    嚴家大義,唐大人為了兩家顏面,到底是休妻,不過唐夫人跟着那哥兒鬥,沒鬥贏,最後帶着兒子灰溜溜的回了嚴家,這一回,便是十七年之久。
    所以她往常是見了哥兒就讨厭。
    “你是誰家的哥兒?”
    她聲音中透着股厭惡,趙哥兒硬聲道:“京城趙家的。”
    “趙家?”京城入品的趙氏官員,唐氏只聽過一人,嘲怒道:“趙嵩家的?”
    “嗯。”
    唐夫人眯起眼睛,寒聲道:“我乃鴻胪寺卿夫人,你一區區翰林院侍講學士哥兒,見了我,為何不拜?”
    趙嵩十幾年前是翰林院侍講學士,這是從四品的官職。
    可十幾年過去,如今人已經是三品的官兒了,而唐大人還原地踏步呢!
    趙哥兒不拼爹:“我夫君乃正三品文職外官,鴻胪寺卿不過正四品,我為何要拜你?”
    唐夫人:“······”
    “你怎麽不拜我?”趙哥兒看着她。
    唐夫人氣得是渾身哆嗦,指着趙哥兒的手都在顫抖,嘴巴動了動,下意識想把嚴家搬出來,可到底是沒說出口。
    嚴時證也就三品的官,跟人同品階,而且待她這個堂妹一直冷冷淡淡,先頭想給兒子某個差事,她是說破了嘴皮子,她這個唐哥也沒應。這會兒說了也沒用,可被一哥兒在衆人跟前這般下面子,實在讓她氣憤,正巧着嚴夫人進來了,唐夫人立刻像是找到了靠山:“嫂子······”
    嚴夫人沒理她,直接坐到了趙哥兒跟前,摸着頭上的花,笑着跟趙哥兒說:“趙哥兒,你家乖仔那張小嘴真是不得了啊。”
    剛送乖仔他們去院子裏跟其他孩子玩,乖仔看見一旁的花兒開得正好,問能摘嗎?他想給弟弟,嚴夫人說能,乖仔就摘了兩朵,大概是拿人的不好意思,乖仔又摘了一朵,招手讓嚴夫人蹲下來,然後将花花插到了她頭上,誇她美。
    嚴夫人高興,就親了他一下,誰知乖仔臉嗖的就紅了,低着頭,揪着衣裳扭扭捏捏又義正言辭,問嚴夫人是不是愛上他了,然後求她不要愛上他,不然他會很為難,畢竟他已經辜負太多太多的人了。
    蛋蛋跟着添亂:“嚴奶奶,不要這樣喲,你老老滴咯,有這麽大滴大嫂,蛋蛋會很困擾啊!”
    溜溜和滾滾跟着點頭。
    嚴夫人幾乎是一路笑着回來的,這會兒說起來肚子都要抽。
    旁人幾婦人沒見着孩子,但還是見縫插針的奉承。
    “我瞧着方夫郎模樣乖巧,想來底下三個孩子也應當如此。”
    見這人搶先了一步,其她人也立刻上了,生怕好話被說盡了,一溜的讨好話,唐夫人見沒誰理會她,恨恨的轉身走了。
    嚴夫人淡淡掃了一眼,也沒在意,這人在京城那會兒,就跟着孟家的大姑娘交好,曉得人被砍了,還多次咒罵孟如清——一個是嫡出的大姐,相伴十幾年,一朝糊塗做錯了事兒,秦家的要砍人,他竟也沒幫着求情,實在是薄情的。
    嚴夫人跟着孟如清好,自是跟唐夫人不對付了。
    前頭有大兒媳忙着,嚴夫人也不用操心,等着小兒媳把孩子抱過來,大家又是圍着好一頓誇,別管真心實意,反正後院是熱熱鬧鬧,但前院卻是安安靜靜。
    中午擺宴,正吃着,嚴府管家從外頭匆匆跑進來,神色焦慮,大聲喊着:“老爺。”
    大戶人家最是守規矩,這會兒幾桌客人都在,管家此舉實在失禮,除非是出了大事。
    不知怎的,方子晨心頭就是一跳。
    不會是······
    管家俯下/身在嚴時證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就見嚴時證面色突變,什麽話都沒說就跟着管家匆匆走了。
    怕是出了什麽大事啊。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動筷,方子晨見大家如此,也不好一個人自己吃,只得跟着放了筷子,眼巴巴看着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要是如此,嚴老頭估計得晚些時候才能回來了,這會兒天有些冷,桌上的菜要是結油了可就不好吃了啊。
    哎!
    嚴時證回了書房,秦一正站在裏頭,見了他正要行禮,嚴時證先擺手制止了,沉着聲問道:“你說秦老将軍出事了,此言當真?”
    “是。”秦一從兜裏掏了信出來,雙手奉上:“這是我家大少派我送過來的。”
    嚴時證一路過來脊背冷汗直下,接了信直接拆開看了。
    秦老将軍在兩天前同大朝軍在沿河峽谷陵一戰中受了重傷,此戰秦家軍大敗,死傷近兩千多人。
    打戰向來不是全權等着對方發起進攻,時期成熟了,自是也要主動出擊。
    而且戰事打得越久,托得越長,到頭苦的還是老百姓。
    秦老将軍自是想盡快把戰事解決了。
    大朝軍一分隊駐紮在淮河陵,近三萬人,經過商讨,秦老将軍決定帶兵從沿峽谷過去,先把這一分隊剿滅,可結果行兵剛至峽谷,便遭了埋伏。
    數以萬計的飛箭從兩邊山頂朝他們射來,秦老将軍雖是立即讓大家列隊進行防禦,但先頭始料不及,不少人還是傷亡了,可這并未結束。
    秦家軍以護盾抵擋,箭矢傷不得人分毫,大朝軍又發起第二次‘進攻’。
    大量被潑了油的,燃得正旺的捆捆柴火被大朝軍扔進了峽谷裏,不消片刻,峽谷中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衣裳一沾上火苗,立刻就燒了起來,士兵們慘叫着滿地翻滾,試圖‘澆滅’身上的火,可沒了護盾護着,無數的箭雨又裹着淩厲的風聲飛駛而來,慘叫聲很快又停止了。
    只這麽一會兒,地上就躺滿了人,士兵的身體在燃燒,腹部、後背皆是插滿了箭羽,冉冉鮮血頃刻之間就将整個峽谷染紅了。
    到處的都是一片火海。
    被出賣了!
    有人洩露了軍情。
    秦老将軍反應過來,當即喊撤退。
    可來不及了,他話剛落,轟隆隆幾聲,無數巨石從山頂滾了下來,将後路堵住了。
    沒了後路,那就只能往前沖。
    大朝軍似乎是想包餃子,阿右領着兵從前頭殺了進來,兩軍人馬在峽谷裏打了起來。
    秦老将軍到底是大将,九歲便同父親上了戰場,到如今經歷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戰役,有被敵軍追着打的,有九死一生去了大半條命才戰過來的,也有帶着上萬人出戰,最後只帶回了千來人的,他從屍山血海中爬過,再嚴峻的局面都見識了,當下是臨危不亂,鎮定自若,長槍一掃,直接削了敵軍一喽啰的腦袋。
    這戰打了近兩個多時辰,哀嚎聲不斷的在峽谷間回蕩。
    峽谷升起的濃煙直沖天際。
    兩方傷亡慘重,秦老将軍好不容易帶着前鋒殺出了條血路,正要拖住敵軍讓底下的傷兵先行撤退時,陸副将卻是突然一長槍向他刺來。
    秦家終歸是不好惹的。
    大概是先前已經引起了秦老夫人的懷疑,陸副将沒敢把家人轉移走,直到出戰那天,陸家人才舉家北上。
    對外說是回鄉——陸老祖籍在淋江洲,淋江洲靠近溱洲,溱洲再過去便是涸洲。
    陸副将原是想得好,只要秦老将軍死了,秦家軍定是大亂,只要他夥同大朝軍把秦家軍全部都留在峽谷陵這裏,那他陸家就能安然無虞,可為确保萬一,他出發前晚還是給家中去信叮囑,讓她們離開衡陽,只要出了衡陽,就會有人接應。
    陸家不往大朝國方向走,秦家估計也不會有所懷疑,而且——因為路程遙遠,每隔三年這個時候,陸家總會回鄉祭祖,十一月出發,能在除夕前趕到淋江洲。
    大夏多是在除夕、清明、重陽、中元這四個節日裏進行祭祖活動,衡陽是習慣在除夕和清明進行祭祖,淋江洲那邊也同樣是如此,這事兒大家都是知道的,今年正好第三年,陸家這會兒動身,無人懷疑,陸副将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可先頭秦老夫人隐隐的已經覺得他不對勁兒了,暗中派人守着陸家,這會兒人回鄉,還是往北邊走,秦老夫人确實是沒懷疑,可聽得秦三禀報,陸家老二媳婦也跟着回去時,秦老夫人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陸家老二媳婦已近臨産······
    此次陸副将及其三子皆都跟随出戰——秦老夫人當即讓秦恒逸帶兵前去追趕。
    那會兒秦老将軍已經領兵出發了。
    秦恒逸上次倒了後,再醒來整個人的狀态比之前還要不對勁,因此這次秦老将軍并未讓他跟着出戰。
    大夏同大朝接壤的邊境線長達二十來裏,越長,守起來越難,這會兒林、馮兩位副将帶兵巡察去了,交給別人秦老夫人不放心,最後還是讓秦恒逸親自帶兵前去。
    秦恒逸到時,秦老将軍已是重傷,奄奄一息,正被秦二他們拼死護着。
    要不是先頭秦老夫人提了一嘴,而且當初商讨這事兒的時候營帳中就秦老将軍本人,還有秦恒煊,孟如清,陸、林、馮三位副将,就這麽幾人,那麽是誰洩露的?
    總不會是他秦家人,那麽就只能是三位副将了。
    秦老将軍當下就提防起了陸副将,留了一心眼,加上征戰多年,陸副将在他後頭偷襲的那一剎便敏銳的避開了身子,不然那一長槍就能正中他心髒了,不過到底也是傷了,那長槍幾乎穿透了他整個胸膛。
    秦恒逸親自領兵前來,大朝軍終是沒能把秦老将軍留下來。
    曉得陸副将叛變,那陸家人定是要見鬼了。
    同陸家沾親帶故的全被抓了起來,可陸家已經出了衡陽,這會兒不知道已經走到了哪裏,要是收到了消息八成會躲起來。
    如今兩國正戰,秦家實在調派不出多餘的人手,于是秦恒煊給周邊幾個城鎮下了文書,百姓進出城等一律嚴查。
    陸家一個都不能放過。
    怕着民心不穩,秦老将軍重傷這事兒也不能傳出去。
    曉得人确實是傷了,如今雖是未醒,嚴時證長長的松了口氣,同時腿幾乎是一軟,管家及時扶住了他。
    “老爺,您沒事吧!”
    “沒事。”嚴時證不敢拖延,按照信上所寫,才六天,按照路程,陸家怕是已經出了上陽,可陸家滿十八的漢子都上了戰場,剩下的幾乎是老弱婦孺,路上可能會慢些,他不敢拖延,道:“傳我令下去······”
    陸家二十三口人,畫像幾乎被貼了滿城。
    什麽回事兒啊?
    哎呦,你們還不知道啊,聽說陸副将叛變了。
    什麽?真的假的?
    大家都生怕聽錯了,不敢信。
    陸戰勤雖名聲不及秦老将軍,但多少還是有些名的。
    人同着秦老将軍征戰殺場,護了他們大夏幾十年,怎麽可能會叛變?
    一人咬牙切齒,雙目赤紅:“官府都下令緝拿人了,還能有假?聽說咱們秦老将軍帶兵出戰,在峽谷陵被大朝軍包了餃子,陸副将洩露了軍情,導致咱秦家兵死傷近兩千多人!兩千多人啊!”
    邊境離上陽不過六天行程,前線什麽情況,有那消息靈通的,已經知道了。
    雖說是傷和亡共兩千來人,可傷的那些,聽說是被燒得都面目全非了,頭發、衣裳全燒沒了,說不出話,全身也被燒爛了,根本認不出誰跟誰,雖說也是被擡了回來,可傷得那般重,能熬過去嗎?
    沒能熬得過去,有些是在半道上就斷了氣,有些是頂不住疼,也活生生的走了。
    兩千多條人命!!
    可陸副将随着秦老将軍征戰多年,作何的要這般啊!
    還有人不願信,可不信不行,這事兒一傳出來,衡陽老百姓群情激奮,也是不敢相信,當下就沖到了陸府,可陸府大門緊閉,叫了沒人應,衆人砸了門進去,到了裏頭直接傻眼了,陸家人已是人去樓空。
    陸副将叛變一事徹底被坐實了。
    周邊人怔愣了一瞬,然後頓時的火冒三丈,那火燒得整個人都要燃起來,義憤填膺,眼裏湧着淚,當下就對着陸家人畫像是破口大罵。
    陸家人簡直該下地獄,下油鍋,畜生啊!
    叛臣賊子,見了上報有賞。別說有銀子拿了,就是沒有這等人他們是見了也鐵定不會放過的。
    叛國者,其罪可誅,老百姓們憤怒無比,陸家人別被他們看見了,不然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
    沒人問陸副将為什麽叛變了,有什麽理由,都不可饒恕。
    死傷兩千多人啊!陸家全部陪葬都彌補不了。
    這事兒瞬間引起了轟動,老百姓們是咒罵不斷,奔走相告——快去衙門和城門口‘認認人’,把陸家那幫畜生都記住了,以後要是碰上了,直接揍過去,打不過,就喊一聲。
    嚴時證在下達命令後,也無心回宴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