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罢!”白洺重重叹一口气,末了,又生硬道,“我没下重手,收着劲儿呢。你快去看看他,看看伤得重不重。”
    莫桐嗔怪地瞪他一眼:“也知道担心他!方才拦都拦你不住!不知道你儿子细皮嫩肉不经折腾吗!”
    “我那不是在气头上嘛!”白洺略显后悔地辩解了一句。
    苏大夫来得很快,看过白玺后背的伤势后,便笔走龙蛇地开了单方子,宽慰满脸焦急的云斐等人道:“诸位不必紧张,小少爷背上的伤瞧着可怖,但只是皮外伤,擦些老夫独创的药酒,再辅以方子上的汤药,好好休养数日,便可痊愈。”
    只是轻伤的白玺趴在床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叫云斐很难不怀疑眼前这老头儿到底是良医还是庸医。
    尚未明确医品的苏大夫被小六恭敬地送出门去,云斐拿过他留下的药酒,谨慎地瞧了瞧,又仔细地闻了闻。
    可惜他在这方面是个实打实的门外汉,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个什么门道来,没一会儿便被白玺压抑的抽气声扰了心神。
    云斐赶紧倒了药酒在掌心,搓热了小心翼翼地覆上那清瘦白皙的薄背,顿了一瞬,双掌才缓慢而拘谨地在那背上揉按推开来。
    白玺一开始没忍住,痛得闷哼了一声,随即便明显感觉到放在自己背上那双小手掌不安地顿住了,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好半晌,那双小手掌才再次小心谨慎地动作起来。
    小心稚嫩的手法,斟酌着把控不轻不重的力道,不禁让白玺打心里感到又感动又好笑。
    也让他没再哼唧过一声,甚至豪迈放言,让云斐放开手脚,尽管大开大合地揉那药酒。
    云斐的动作自然还是轻柔缓慢的。
    背上逐渐升起了微烫的热意,白玺也没那么有气无力了,闲聊般问云斐道:“你为什么想当一名刺客啊?”
    云斐重新倒了些药酒,沉吟了一瞬,轻声地不答反问:“少爷为何这么不想当刺客?”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白玺闷闷地答。
    云斐应了一声,之后好半晌没说话。
    白玺便催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时候,”云斐起了个话头,停顿片刻后低声续上,“我阿娘给我讲过话本里大将军的故事,我听了之后便很想学武。”
    白玺努力侧着头,用余光去看云斐:“那你是想长大后当大将军吧?”
    云斐极轻地又极向往地“嗯”了一声。
    “那干嘛要入夜杀门?”白玺纳闷道。
    云斐轻微地笑一笑:“我也没有其他门路能学武了。”
    白玺一愣,蓦地没声了。
    “况且,是师父将我领进门的。上一次,又是你保护了我。”
    “云斐,”白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是当刺客,是很残忍的……”
    云斐沉默下来,很轻手地给白玺擦好了药酒,将他的衣衫往下捋好,之后便默默守在床边,直到白玺严肃地命令他去榻上休息。
    “我不怕。”云斐在走出这间屋子时,很轻地对自己说。
    第十六章 我帮你出气
    养了五日,白玺背上的伤便好得差不多了,而他本人也想了个迂回之计,不再执拗地跟完全掌握话语权的一家之主唱反调,先识相地答应下来会好好学武。
    白洺和莫桐也没有逼他那么紧,因此双方很愉快地互相成全了一段看似短暂的两全其美。
    .
    自云斐拜入师门,起初白洺只教他练基本功,磨了大半年,才让他接触练剑——用的还是木剑。
    白玺这副身体的原主在习武练艺方面是自小便天赋异禀,不过这些于白玺而言却是全然陌生的,因此他与云斐基本处于同一起跑线,倒是有伴,有苦一起吃,有汗一起流。
    当然,一开始那段日子白玺是吃不了这份苦的——上辈子的他大概就是从这个年纪起开始小心翼翼的惜命生涯的,凡事都要谨慎地把握好一个度的原则,几乎已经刻进骨子里。
    而今每当被要求将一招一式做到极致时,白玺心里都忐忐忑忑,十分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喷鼻血,或者一个用力过猛就口吐白沫,甚至还想到了很长远的以后,忧愁过自己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什么的……
    好在这副少年人的身子骨还算结实可靠,经得起一些磕磕碰碰。
    只是又一年过去,白玺忽然发现,貌似比他小一些的小六,以及貌似比他大一些的云斐,不知怎的,竟都不约而同地、又都一声招呼不打地开始窜个了!
    原本三人个头相差不大,眼下却一个两个的都比他高了半个头。
    白玺很是惆怅地看着自己依然瘦弱的小身板,再羡慕地看看他俩明显有变化的瘦高小身板,托着腮纳闷儿了起来:“我们三个平日里明明吃的练的都差不多啊,怎么光你们两个长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