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称新娘为「新姊姊」。新姊姊临行前要大哭一场,即使没眼泪,也得硬挤几滴出来亮相。在迎娶的路上,若遇到水井,要用红布或红纸覆盖,表示新人将来不会遇到坎坷。娶亲途中,还不能与其他的娶亲队伍相遇,若不期而遇,新娘要相互交换裤带,以防「冲喜」。
    仪式上,宾客们会向新人索要「喜物」。新郎端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盘核桃、红枣等撒去,引得男女老少争相捡拾,以求喜庆。随後,主人便会邀请宾客入席欢宴。
    青海回族民俗,宴席三天没大小。新婚之夜,亲戚邻友们要来戏新人,谓之「闹床」。年轻人撕光窗纸,乱扔炮杖,以及其他恶作剧,不到心满意足不罢休。最有趣的还是戏公婆一幕,新媳妇莅临之日,客人们以锅灰、墨汁,甚至各色油漆把公婆的脸涂成五颜六色,拉著他们到处游转亮相,以示「祝贺」。乡村里的戏公婆更富「戏剧性」:人们给公婆戴上萝卜圈圈做成的眼镜和破草帽,翻穿又破又烂的白板皮袄,令其倒骑著牛,然後拉著游转。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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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信任
    琵琶金翠羽,
    弦上黄莺语,
    劝我早归家,
    绿窗人似花。
    ——菩萨蛮·韦庄
    无风满地沙,有风不见家;
    小风来了填坎儿井,大风来了埋了家;(注1)
    领著儿女去逃荒,饿死戈壁喂狼鸦。
    虽然已入深秋,火州却依然酷热如夏,三不五时还刮起带有尘土的阵阵强风,风猛时,几乎就如飓风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从北疆被卷到南疆去品尝于田水蜜桃了。
    尤其是那赤褐色的火焰山,在烈日照耀下,砂岩灼灼闪光,炽热气流滚滚上升,宛若万道烈焰般熊熊燃烧,远远望去有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巨龙。然而,由於地形与河水的分布切割,却又在山麓中留下许多绿荫蔽日,风景秀丽,流水潺潺,瓜果飘香的沟谷。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尚未到达火州城,便可听见畏兀儿族欢唱丰收的木卡姆曲。特别是在那两山对峙,间有湍急溪涧的葡萄沟中,两面山坡上犹如绿色的海洋,点缀著葡萄等各种果树,一幢幢粉墙朗窗的农舍掩映在浓郁的林荫之中,一座座浸制葡萄酒的荫房排列在山坡下。
    这里藤蔓交织,曲径通幽,串串瓜果伸手可及。那粒粒饱满的无核白葡萄,淡黄透白,如珍珠、似水晶,穗大粒小,圆润媚人,吃起来甜而不腻,清香鲜美,纯净无渣;还有那花皮沙瓤,鲜甜无比的他吾兹(西瓜),以及网纹美观,味如香梨,鲜甜脆嫩,发散著诱人的奶香、果香和酒香的甜瓜(哈密瓜,注二)。
    勤劳的畏兀儿族民忙碌地穿梭其中,采撷一年辛勤的果实,并吟唱著轻快的歌曲儿,光是看著、听著,就可以体会到他们喜悦的心情了。
    然而,此种欢欣的气氛,越接近火州城就越淡薄,那些以往见了紫乃夜就微笑欢迎的畏兀儿族人们,此刻却是一脸又怨怼又无奈地转开脸,看得紫乃夜满心疑惑,又仓皇地揪住墨劲竹直问:「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会这样?」
    墨劲竹与沈君陶不约而同地转眼对视。
    「开始了吗?」
    「应该是开始了。」
    两人之间那种神秘又暧昧的对话,教紫乃夜越感疑惑地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
    「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麽啦?什麽开始了?告诉人家嘛!」
    墨劲竹略一沉吟,随即飞身到紫乃夜身後,沈君陶忙抓住墨劲竹丢给他的缰绳。背上负担骤失,那匹空下来的马儿顿时乐得直点头。
    「公主,我告诉过你,瓦剌王会找藉口侵略畏兀儿族的属地,不是吗?」墨劲竹附在紫乃夜的耳傍轻语。「我想,应该已经开始了,所以,那些畏兀儿族人才会怪责於你,因为瓦剌王必定是拿你做藉口。可是,无论他们再如何喜爱你,毕竟你是个汉人,他们自己的亲人始终比你重要,当必须做抉择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选择自己的族人的。」
    紫乃夜闻言大吃一惊。「你是说,真的……真的开始打仗了吗?」
    「是的。」
    「天哪、天哪!居然真的……真的……」紫乃夜惊呼,渐至无声,继而樱唇微启地愣了片刻,最後,终於含泪黯然垂下螓首,「都怪我!」她自责地哽咽道。墨劲竹虽然警告过她了,她也相信他,但仍是忍不住抱著侥幸的心理,希望一切都是墨劲竹过虑了,不料,依旧避免不了。
    就知道她会这麽想!墨劲竹暗叹著,双臂一使力举起她娇小的身躯,再侧过身来放下,然後温柔地环抱住她,让她倚靠在他胸前。
    「紫乃夜,这不能怪你,你只是倒楣一点罢了。」他软言低劝。「即使没有你这个藉口,瓦剌王还是会找其他理由开战的,就如同他藉口为天朝除寇而攻打鞑靼;藉口宁夏、甘肃大都是蒙古人而要求天朝还给他们,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扩展他们的领土,连玛哈它看上你这件事,也只不过是瓦剌王的一著棋子而已。」这是事实,就看紫乃夜信不信他了。
    以他这些日子来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信,因为她不笨,虽然表面上她看起来傻呼呼的,但其实,她只不过是胆子小了点,个性又单纯了些而已。
    既然畏兀儿族与瓦剌族是邻国,她多少听族人提起过瓦剌王野蛮霸道的作风,而土鲁蕃王之所以没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仅是因为若依常理而言,与两国同时交战是非常愚蠢的事,既然瓦剌已经卯上了鞑靼,就不应该再与其他国家起纠纷才是正确的,这是常理,瓦剌却违背常理而行,自然会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若是她能够以持平的心情仔细思考他的话,必定能了解她是无妄被卷入的无辜者。
    果然,沉默了好半晌後,紫乃夜悄悄地仰起了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瞅著他。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紫乃夜终於释然地收回了自责的泪水。
    「嗯!我了解了,但是,夫君,我们该怎么办呢?」
    怜惜地抚掌著她的小脑袋,再回到西域,她的装束已略有改变,不但数十条发辫变成了两条大辫子(注3),而且还蒙上了面纱(注4)
    「只要一问到战场在哪儿,我们就过去帮他们。」墨劲竹轻柔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义父吃亏的。」
    「我知道,可是……」紫乃夜迟疑了一下。「夫君,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两军对仗可不是仅有几十个人对打而已喔!念只有你和沈公子两个人,真的能帮上什么忙吗?」
    墨劲竹淡淡一哂。「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相信我,嗯?」
    凝视他片刻,紫乃夜忽地展开一朵灿烂的笑颜。「嗯,我相信你!」然而,话才刚说完,前方便突然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尚夹杂著一声娇喝,教紫乃夜刹那间又失去了笑容。
    「你这只狐狸精,居然还有脸回来!」
    入耳一句狐狸精,紫乃夜不觉瑟缩了一下,蜷缩到墨劲竹怀里去,怯怯地望著两匹马狂奔至他们的马前才蓦然人立而起,继而踏蹄站定。
    「我听人家说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阿部娜怒骂。「你到底又回来干什么?难道你害我们畏兀儿族还害得不够吗?」
    「我……我……我……」紫乃夜咬著下唇,不知该如何辩解才好。
    另一匹马跟著踏前两步,「紫乃夜,」马上骑士——一个雍容美丽的女人强抑怒容地冷声道:「你不该回来的,除非你愿意自我牺牲到玛哈它王子那儿去,以平息这场战争。」
    情不自禁地又微微战栗了一下,紫乃夜揪住墨劲竹衣衫的小手更紧张了。「不……王嫂,我……我只是想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