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王带来的军马,都随孤北上。”楚王黯淡地说,“荆州除了几百名王府亲随,没有一兵一卒。”
    “九江王不愿投降,”郑茅又看了看徐无鬼,“沙亭军勇猛非常,一日之内就攻下了荆州,九江王只能乘船离开。”
    “郑公知道两位皇子就在沙亭军内,因此也就留在了荆州。”徐无鬼说道。
    “不错,”郑茅说,“荆州破城之时,我扮作平民,正在城内。干奢将军进驻荆州,于百姓秋毫无犯,发令一切如故。荆州因此得以保存。”
    楚王笑了笑,脸色尴尬,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沮丧。
    “小人在荆州潜伏多日,终于在干奢将军身边看到了两位皇子,”郑茅看着徐无鬼,“干将军对两位皇子十分尊重,片刻不离。”
    “你又如何将两位皇子……”楚王问道。
    徐无鬼说道:“一定是荆州大乱,郑公有了接近两位殿下的机会。”
    “徐先生所言极是,”郑茅佩服地说,“的确如此。”
    “赵牧!”楚王叹口气,“看来他离开齐王,也在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地,没想到我楚地,竟然成了沙亭军和赵将军眼中的福地。”
    “赵牧将军兵马齐整,干奢将军守军不足两千,”郑茅说,“两军交战数日,干奢将军竟然在天下第一名将面前,不落于下风。”
    “看来干奢学了那本《太公兵法》。”徐无鬼说,“能够凭借荆州的城墙守城。”
    “赵将军用了多少日获胜?一万军马攻打两千守军,沙亭军又是劣民临时聚集的乌合之众,”楚王计算了一下时间,“竟然用了两个月,干奢能坚守这么长时间,看来也是个奇才。”
    郑茅面露尴尬,没有回答。
    楚王问:“难道时间更长?可是如果没有在三天前将荆州攻下,郑公也无法离开荆州。”
    “的确是三天前分出了胜败,”郑茅说,“可是败的不是干奢将军,是赵牧将军败了。”
    “竟有此事!”楚王大惊失色。
    天下第一名将赵牧,以五倍的精兵,竟然攻不下难民拼凑的沙亭军防守的城池;攻城不下也就罢了,竟然被击败。
    “两个月的攻城之战,小人都曾亲历,小人十分佩服干奢将军的兵法之道,”郑茅说,“干奢将军守城两个月,西门的城墙倒塌,赵将军在东门和北门攻打两月不下,心中急躁也是有的,立即集中主力到西门攻打。”
    “看来西门是干奢故意留下的破绽。”徐无鬼点头。
    “小人当时也以为是干奢将军无法再坚持,准备从西门撤回巫郡,”郑茅不断摇头,又点点头,“没想到,当赵将军率领大军全力攻打西门的时候,干奢将军竟然出城迎战。”
    “两军打了两个月,”楚王挠头,“消耗这么久,城内沙亭守军,最多只剩下千人,这已经最好的结果。这个干奢,竟然以一千军马出城迎战?”
    “我猜到了。”徐无鬼笑着说。
    郑茅看着徐无鬼,“徐先生跟干奢将军日子不短,应该是猜得到的。”
    “牛寺。”徐无鬼向楚王解释,“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牛寺招揽人马,从蜀地奔袭到荆州了。”
    郑茅拍了一下手掌,“徐先生猜得分毫不差。就在干将军和赵将军战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赵将军身后五千兵马出现,正是牛寺率领南蛮大军赶来。赵将军腹背受敌,被围困起来,最后只带着五千人马突围,渡江向南去了。”
    “为什么不向东?”楚王问。
    “如果向东,”郑茅说,“赵牧将军现在已全军覆没了。干将军在荆州东面留了一支伏兵,等着赵将军入瓮。可是赵将军没有中计,而是强行渡江,去了长沙。”
    “赵将军的名望绝非凭空而来,”徐无鬼说,“他应该能猜到东方有伏兵。”
    楚王又问郑茅,“可是这两位皇子,又是什么道理?”
    郑茅神色古怪,看着徐无鬼和楚王。
    “我懂了,”徐无鬼说,“是干奢把两位皇子交给郑公的对不对?”
    “不错。”
    “那一定有什么交换条件了。”徐无鬼说,“让我猜猜,跟牛寺有关。”
    “不错。”
    “既然跟牛寺有关,”徐无鬼又说,“牛寺想让圣上册封他为成汉王!”
    “果然就是这样!”郑茅看着徐无鬼,“可惜先遇到徐先生的是干奢,而不是小人,不然小人也不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其实不用我,”徐无鬼说,“郑公也不是没有机会,凤雏支益生不是早就进入了洛阳,而郑公并没有去诚心招揽。”
    “也是,”郑茅苦笑,“是我太过傲慢,错失了良才。并非机缘不到。”
    楚王看着郑茅说:“四大仙山门人,卧龙冢虎、凤雏幼麟,得其一能得天下,这其实是一句虚无缥缈的空话。自从孤见到这位中曲山冢虎,不仅没得不到天下,反而从一个镇守一方的藩王,沦落到现在要去投奔九江王。”
    郑茅听了,也哭笑不得。
    徐无鬼倒是不以为意,他本就不是为了辅佐哪位明主而下山的。
    楚王问郑茅:“既然干奢和牛寺击败了赵牧将军,那么并非郑公在混乱中找到了两位皇子?”
    郑茅说:“所以说干奢将军是个厉害人物。他早已察觉我在荆州城内,一直暗中跟随两位皇子。”
    “倒不是他眼光毒辣,”徐无鬼说,“赵牧大军围困荆州城,作为将领,难免要对城中有没有细作多加留意。”
    “这就是了,”郑茅说道,“赵牧将军南去长沙之后,牛寺又引兵西去蜀地,留下干奢将军镇守荆州。当我在想办法联络两位皇子的时候,干奢将军把我请到了府上。”
    “干奢住在孤的王府里?”楚王忍不住问。
    “并非如此,”郑茅被楚王打断,回答楚王,“干将军虽然得了荆州,却把王府宗室都保护得十分周到,他自己在城中与军士同寝同住,征了一间民宅作为将军府。”
    “哦。”楚王这才心安。
    “我被请到将军府内,”郑茅继续说,“干奢将军告诉我,他从赵牧军俘虏口中,知道他的义兄徐先生跟随楚王,被赵牧将军击溃,应该正在云梦泽乘船顺流而下。所以他让我给徐先生带个口信。”
    “干奢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记得我,”徐无鬼感慨地说,“不知道他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
    “干奢将军虽然很瘦,但是身体还是健壮得很。”郑茅说,“他让我告诉徐先生,他现在很好,在古道里,他有很多奇遇,并且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不能让小人知道,只能等将来见到先生后,再亲自告诉先生。”
    “干奢进古道,一定经历了不少波折,”徐无鬼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这么重要。那他为什么不让我到荆州去与他会合?”
    郑茅脸色古怪,许久说:“这就是干奢将军叮嘱我的事情了,让徐先生一定要去洛阳,至于为什么,干奢将军就没说了。”
    “这件事情,干奢也没有告诉两位皇子?”徐无鬼看向姬不群和姬不疑,“你们在古道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姬不群摇头,“在古道里,我们沙亭军的确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是即将都困死在古道的时候,干将军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把干将军带到一个地方,过了两天干将军才出来,然后古道里道路就通畅了。干将军说的秘密,一定跟那个神秘的人物有关,但是干将军也没有告诉我们。”
    徐无鬼十分好奇,“到底是一件什么事情,非要我去洛阳呢?”
    郑茅松口气,“既然徐先生要去洛阳,小人的答应圣上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郑公不带着两位皇子去洛阳复命?”徐无鬼问。
    “我这些年,自以为控制了朝廷,朝中多数命臣都恨我入骨,也没有颜面去面对圣上,”郑茅谦恭地说,“我就不回洛阳自取其辱了。所幸圣上留了我一条性命,又厚待了郑氏家族。我就跟着楚王去建康,苟活下半辈子,功名利禄,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