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少兄已经仙去,”徐无鬼说,“支兄下落不明,现在四象仙山门人,只余你我二人。”
    “支兄一定会来的。”任嚣城说道,“可能就在这几日了。”
    “看来任兄知道支兄的下落?”
    “他远赴身毒,学习至高佛法,”任嚣城说,“算来也到了回来的时候。”
    张魁在一旁看着任嚣城和徐无鬼叙旧,也作揖说道:“任先生,你可好?”
    “很好。”任嚣城说,“张天师在海上磨练了几十年,一直都对大景不离不弃,如今回到建康,正是为大景逆转乾坤,对抗妫赵效力的好时候。”
    张魁看向任嚣城身边的努扎尔,称赞道:“任先生的儿子,并非中原道家的法术,可是又偏偏神通广大,连篯铿也无可奈何。”
    努扎尔看着张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你是这些船的大将军?”
    “不错。”张魁见努扎尔唇红齿白,生得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努扎尔的发髻,“你可厉害得很,刚才我都看见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金莲子努扎尔,”努扎尔回答,“跟随父亲到中原来,帮助父亲击败魔王。”
    “那你告诉我,如果你再与刚才的魔王交战,胜算有几何?”张魁问道。
    “如果我再与他交手,”努扎尔说,“一定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可是打败篯铿这个魔王,还远远不够。”张魁伸手指向江北,“那里还有四艘船,木甲术精妙无比,如何破解?”
    “我只会打架,”努扎尔伸了伸舌头,“攻城拔寨,率兵遣将,我可不会。”
    张魁叹口气,看向江北。三艘舳舻和后方的龙台,已经形成了四象木甲术的方位,无论舳舻还是龙台,都远远比大景的水师战船高大。
    大景的水师虽然有数百艘战船,气势上远远弱于妫赵的四个庞然大物。
    就在此时,一个副将来报:“张将军,下游来了敌方的援军。”
    众人立即看向东方,明白了妫鉴布置四象木甲术后,迟迟没有发动攻击的缘由,原来是在等待援军。
    “大扶国曹阿知来了,”张魁神色更加忧虑,“有多少艘船?”
    “两百余艘。”副将回答。
    张魁与徐无鬼、任嚣城相互对视,都沉默不语。曹阿知与妫赵结盟,就是大景上下最担忧的事情。
    这时候,徐无鬼突然说道:“你们看,曹阿知的战船正在追赶一艘渔船。”
    张魁和任嚣城看去,果然曹阿知的战船正在朝着一条渔船射箭,只是江面上升起了旋风,带动渔船飞快地奔向长江南岸,而曹阿知的战船吃不了风势,与渔船越来越远。
    眼看渔船就要接近大景水师,徐无鬼欣喜地大声呼喊:“支兄!他也回来了。”
    大扶国曹阿知的战船追赶不上渔船。渔船斜斜地朝着建康方向行进。
    横亘在江北的黑龙舳舻,离开停泊的位置,朝着渔船而去。渔船凭借着空中的风势逆流而上,而黑龙舳舻却是顺江而下,借助于汹涌的水势,速度远远超过渔船。
    眼看黑龙舳舻已经将渔船和大景水师拦截开来。张魁的主船距离下游太远,一时间无法前去营救,大景水师东侧,几十艘船舰脱离水师阵型,朝着下游移动,冲向黑龙舳舻的背后。黑龙舳舻的神台上,骷髅挥舞干枯的臂骨,一条黑色的蛟龙从江水之下腾空而起,对着大景水师张牙舞爪。
    大景水师纷纷放箭,箭矢射到蛟龙的鳞甲上,悉数落下。
    蛟龙从空中扑下,尖锐的龙爪,将大景最前方的战船击碎,大景的水师无法抵抗黑龙舳舻的攻击,只能连城一排,结成稳固的船阵,船阵上竖起密密麻麻的长矛,蛟龙无法用身体击碎,堕入到江水中,掀起巨浪。大景水师的船阵稳固,即便是其中几艘战船被大浪高高荡起,仍旧不会颠覆。
    指挥战船的正是张魁的副将,九龙宗的宗主郦怀。
    九龙宗是善水的门派,自有办法对抗蛟龙,船阵中的士兵,从船舷上不停地扔下滚木,滚木上凸起无数的尖刺,漂浮在江面上。
    蛟龙在水中盘旋,无法躲避布满尖刺的滚木,只能远远地离开,回到舳舻上。
    舳舻上的骷髅回头看了看郦怀的战船,不再理会,舳舻飞快地奔向渔船。
    江面上弥漫起一片水雾,水雾升腾,拢聚在渔船上方。当黑龙舳舻即将靠近渔船的时候,水雾化作乌云,闪出一道雷电,正击中舳舻上的黑龙神台,将骷髅击倒。
    舳舻一时失去指挥,停顿在江心,蛟龙盘旋在舳舻的船身上,慢慢滑动。黑龙神台上,骷髅散落的骨骸很快重新恢复,发出了妫鉴尖锐的女声:“凤雏支益生的本领,相较洛阳,已经大为不如,是不是油尽灯枯,法力散尽?”
    渔船继续向南岸靠近,黑龙舳舻上,骷髅抱着一面小鼓,用臂骨不断地敲击,发出的鼓声令人烦躁。
    渔船和舳舻上方笼罩的乌云,瞬间被阳光刺穿,烟消云散。同时江面上蒸发起无数青烟。
    江水在沸腾,江底的礁石猛然间升起,将渔船架空在水面上,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郦怀拼命驱使江水,江水猛涨,却始终无法抵达渔船之下。反而是郦怀的几十艘战船被江水高高抬起,船底远高于舳舻和渔船。
    江面如同悬崖一般倾斜,郦怀居高临下,看着舳舻和渔船深陷于江水之下。渔船上,支益生端坐在船首,身边一只猴子在不停地上蹿下跳。郦怀在江水上方大声呼喊:“凤雏先生,有何破敌的方法?”
    支益生听见郦怀的叫喊,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把眼睛闭上。
    舳舻本来就能旱地行舟,现在虽与渔船都搁浅在江底的礁石上,但是舳舻之下伸出了轮毂,朝着渔船慢慢移动过去,眼看就要把渔船撞得粉碎。
    郦怀近在咫尺,却无法救援。只见支益生蹒跚着站立起来,怀抱一个金色的降魔杵,重重地顿在甲板上。
    降魔杵发出刺眼的光芒,顿时把黑龙舳舻上的骷髅再次击散。蛟龙身体从舳舻之上摊开,扑向渔船,龙口张开,露出獠牙,眼看就要把支益生吞噬。
    猴子仰头与蛟龙对视,火眼金睛,蛟龙掉头避让猴子的目光,巨大的身躯一时偏斜。
    正在此时,一个巨大的蜘蛛从大景水师方向迅速爬过江面,在渔船之上吐出蛛丝,无数的蛛丝落下,贴在支益生的身体上。
    蜘蛛迅速收缩蛛丝,把支益生瞬间就拉扯到江面。支益生的身体有一根锁链,连带着猴子也一并拉起。
    郦怀驱动江水,长江之水滚滚而下,将刚才黑龙舳舻施法的空缺江面覆盖。江面恢复,只见蜘蛛贴在水面上迅速移动,带着支益生和猴子朝着大景水师而来。
    郦怀回头再看,原来是徐无鬼看到大景的水师无法救援,召来了蛈母,搭救支益生。
    就在蛈母距离郦怀的战船不足百丈远的时候,舳舻突然从江面之下冒出,将蛈母和郦怀的战船分隔。
    舳舻上盘绕的黑龙,在江面上游动,蛈母害怕黑龙,想朝江心逃窜,却又被徐无鬼高声喝止,只能勉强迎向蛟龙,继续朝着南岸前行。
    蛟龙看见蛈母,更加凶猛,伸出利爪,拉扯蛈母身下的蛛网,蛈母被蛟龙在江面上四下甩动,眼看支益生和猴子就要从蛛丝上跌落。
    忽然,两只巨大的壁虎横空而来,一只咬住了蛟龙的脖子,另一只则咬住了蛟龙的后背。
    岩虺与蛈母一样,都是妖物,天下妖物,最惧怕的就是龙。可是岩虺已经目盲,看不见蛟龙,在徐无鬼的驱使下,勇猛异常。
    蛟龙被咬住脖子,立即伸出后腿,用利爪攫住背上的那只岩虺,然后身体猛地舒展拉伸,巨大的力道,立时将背上的岩虺拉扯成两截。
    等受伤的蛟龙摆脱岩虺的纠缠,再去追击蛈母的时候,蛈母已经带着支益生和猴子,上了郦怀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