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受伤……」他很不自在,但很努力把话说出来。「我会很担心。」
    儿子埋在他肩窝里点头,他抱紧孩子,父子拥抱的体温里没有距离,他抬眼,看见梁芝旗露出暖得令他心悸的笑靥。
    孩子睡了,两人退出房间,梁芝旗微笑道:「表现不错。」
    「我不习惯说那种话。」说出口的感觉不错,但当下真的浑身不对劲。
    「刚才不就说了?以后多讲几次就习惯了。你和美美的互动就很自然。小孩子很敏感的,觉得父母的爱不公平,马上会反应。」
    「我看到吉安,只想订很多规矩、训练他代传一代。就如父亲把他当成小兵训练,言家纪律似铁。」
    她笑了。「要训练可以,也要适时地给他一点奖励啊,让他感觉到爸爸很爱他。我们是一个家庭,又不是一支军队。」
    一个家庭,这四字像一道暖流淹没他心坎,她温柔的嗓音亲吻他的心。
    「你累了吧?先去冲个澡,我弄点宵夜,家里有现成的凉面。」梁芝旗走进厨房。
    他走进浴室,脱去衣物,水流淋上身体。
    他想,他将要建立一个家庭,他要从学校分配的宿舍搬出来,天间房子,安置他的妻子和儿女。他得终止妻舅的认养关系,让孩子回到他名下,孩子该上幼儿园了,他得去打听哪家幼儿园比较好。
    她还要接受许多治疗和复健,他会陪着她,她的记忆能恢复最好,恢复不了,他也不会少爱她一分。
    想象着他们的未来,他心情热烈,充满力量。有很多很多事,他想为她和孩子去做,他亏欠他们的,他要用往后的每一天弥补,他要他们深深感受到,被他照顾的幸福……
    隔着墙,他听见菜刀剁切,锅盖碰到锅子,橱柜打开又关上,是她在为他忙碌。忽然间,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了,他聆听这些细碎声响,在夜里,静静感受与她在同一间屋子里,简单饱满的幸福。
    片刻后,他擦干身体,穿上衣服,来到厨房。今晚月光很亮,宁静的银白月光盘据厨房,梁芝旗刚把面端上桌。
    「你爸妈他们明天就回去吗?」她打开冰箱,端出切好的苹果。
    「他们想去T大走一趟,看看你和我的工作环境,再陪一下孙子,下午就回去。」言崇纲抽了双筷子。「你可以把那个『你』字去掉,他们也是你的父母了。」
    她微笑。「爸把你骂得好惨,他叫你跪下时,我都傻了。」
    「看他多护着你,所以结婚后你不必担心被我欺负。」
    她笑意更深。「从我在医院醒来,失去记忆,总觉得事情发展得好快,像梦一样,不太真实。我们相处还不到半个月,却决定要结婚了……」
    「我明天就去买个戒指套牢你,保证你很有真实感。」他还嫌太慢了。
    「那只会让我更觉得像做梦。今天我和志维见面,想起过去一些他追求我的情景——」
    「别说我不喜欢听的话。」他似笑非笑,语带威胁。这姓连的,阴魂不散,他要想办法让她彻底将他抛在脑后。
    「听我说完,好吗?」他还真会吃醋,醋好笑。「虽然想起那些事,但我没什么感觉,好像在看一出戏,里面的感情和我无关,和想起你的感觉不同。」
    「想起我是什么感觉?」
    「很复杂,有点浮躁,有点高兴,又有点生气……」
    他挑眉。「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你很霸道,就像现在,我才提了一句连志维,你马上不准我说你不喜欢听的话。我答应嫁给你,不表示我会全盘接受你的脾气,你要是太过分,我也是有脾气的。」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现在一吐为快,也有心理准备他会生气。
    但言崇纲没有。他凝视她,表情玩味。
    「当然,我知道你很有个性,我也知道我在你眼里充满缺点。」
    「还不到充满缺点那么严重——」
    「但肯定比连志维糟糕,是吗?」他吃完面,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杯水喝。「所以你说你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了,其实你真正的意思是——你后悔答应我的求婚,你觉得连志维比我好一百倍,你想再考虑看看。」
    「我想好好谈,你别这样。」梁芝旗蹙眉。
    「我在听啊,你说。
    「你这样我说不下去。」他表情挑衅,分明想找架吵。
    「你不说,换我说。我觉得你对我的描述不太对,不应该这么简单。」他放下水杯,摘下眼镜。「我们来验证一下……」
    他突然拉她过来,吻住她的唇。
    她抗拒,他不放手,睁着眼瞧她,月光和戏谑在他眼底跳跃——梁芝旗骤然领悟,他是故意捉弄她。
    她好气又好笑,推他,他更不放。她的气味像温暖的雨水,像洁净的阳光,他着迷地滑入她的嘴,热情吮吻。
    她轻颤,黑夜里的吻,有侵略性,有点色情,像一把火焰,放肆地烧透她全身。他放开她时,彼此都轻喘。
    「你应该把现在的感觉加上去,才算完整。」言崇纲意犹未尽地轻抚她。
    「不是这样就能解问题。」他想用魅力迷晕她,让她忘记他们在讨论的重点,她的确被吻得意乱情迷,但脑子还很清醒。「我真的不喜欢你用霸道的语气命令我不准怎样。你如果不高兴,可以明讲,我会听的。」
    「你现在不就知道我不高兴了?」
    「这不一样,我是从你的语气听出来的。你的用字很不客气,你应该说你不高兴,不能不准我说,这样很霸道。」
    「我就是在表现我的心情,告诉你我不想听,你却要说我霸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我不高兴也不能说——」「言崇纲先生……」她嗓音柔柔的,透亮眼眸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说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口气和用字,你会用这种口气和你爸妈说话吗?和朋友出门,他们要去你不喜欢的餐餐厅你会叫他们不准去?你和别人可以沟通,对我却用命令的口气,是不是在你眼里,女人比较次等,乖乖听话就够了?」
    「当然不是。」只是不需要问太多。
    「那证明给我看,请解释你刚才为什么对我说那句话。」
    言崇纲下巴紧绷。她的态度像在矫正行为偏差的小兔,他是有点冲,她既然懂他的意思就不必计较,他什么也不会解释。她不过是想听他坦承他吃醋,讲那些有失男人面子的蠢话,他爱她,但不会任她予取予求……
    「崇纲,有时候你真的让我觉得很难相处。但我不想因此生气,也不想和你吵架,我希望你试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会仔细听。我们慢慢来,彼此都退一点,都修正一点点,好吗?我不是要威胁你,只是如果你的态度不改,我们以后会常常起摩擦的。」
    她诚挚的眼眸一定有某种催眠力,他听见自己不情愿的声音说:「……你就是因为连志维才受我非常讨厌他,而且,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听自己的女人老是提起别的男人,我生气是很合理」说完了,他感觉不只没面子,简直比当众裸奔还难堪。
    他别开头,觉得自己又脸红了。
    她露出赞许的眼光。「你这样说我就懂了,一点也不难,不是吗?以后就这样,我们多沟通,我很高兴你愿意改变……」她捧住他的脸,亲吻他鼻尖给他奖励,他抬脸,接住这个吻。
    他满心牢骚,没有以后,别妄想这么丢脸的话他会再说第二次,历任女友没人敢这样要求他,他不曾如此要挟,她得到的够多了……然后,她柔软的嘴占满他的思绪,她吻去那些别扭的感觉,他的妥协好像不那么糟糕了。
    他拉着她坐在腿上,吻她嫣红的唇,雪白的颈,解开她衬衫扣子,沿着娇嫩的肌肤吻下去。
    她轻抽口气,他的吻热得像灼伤,烧热她的肌肤和心跳。她抓住他肩头,感觉他湿的头发、热的皮肤,感觉他亢奋勃发的服部肌肉暧昧地磨蹭她,她轻轻发抖,陶醉在美好刺激的感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