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帝闭眼,“朕现在飞鸽传书……”
    “我来找舅舅不是为了这个,也不是为了哭。”裴弃声音沉闷。
    顺德帝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弄得转不过弯来,“不为这个?那为了什么?”
    “拖时间,给他拖时间,如果他成功,那就是封狼居胥,若是不成,那我还能给他兜底,接……接他尸骨回来。”
    裴弃背上冒出细细密密的针,他不敢想象,如果秦叙当真死了怎么办?
    顺德帝转着翠玉扳指,眼里的神色看不明白,“你不求朕出兵?”
    裴弃颔首,“不求,这条路是他选的,陛下以天下为重,自然不能为他一人出兵,但我是他师父,是一家人,我要给他兜底,不能让他没有回家的路。”
    “不愧是皇姐的孩子!”顺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手去做,舅舅心里有数,会给你控着局面的。”
    裴弃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顺德帝,“前后无碍,家国为先,这才是东州封地的主人!”
    裴弃歪打正着,得了顺德帝的青眼,只是他并不开心。
    因为顺德帝这话里面藏着的意思并不是赞赏他,而是说他不添麻烦,懂事。
    裴弃这辈子最恨的两个字,困住他十九年的两个字,懂事。
    懂事,因为知道顺德帝想让他对付匈奴使臣,所以他毫不犹豫,在外立了一个凶残的名声。
    家国为先,爱人只剩骸骨。
    第103章 见玉佩心慌乱
    一连三个月,裴弃带着鸿胪寺的少年们拖着使臣,日日吵架。
    双方从最开始的娶不娶,吵到嫁妆该给多少。
    上京的百姓耳朵都听起了茧子,终于出现了变化——
    匈奴突然强势起来,要减少一座城池!
    裴弃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从未露怯,甚至比以前更为强硬,匈奴人怎会削减最初给出的条件?
    不过两天,他就知道了原因——
    阿玉兰亲自登门,手里拿着半块竹玉珏,“郡王要找的命根子,就是它吧。”
    裴弃眼神落在她身上,冰冷刺骨。
    “是啊,不知公主是在哪里找到的?”裴弃岔腿坐着,长腿肌肉绷着,随时能把人踹出去。
    阿玉兰不怕他,“自然是在我胡部王帐找到的。”
    裴弃:“哦。”还活着,挺好的。逆徒!尽给我找事情。
    阿玉兰敬佩他现在还能稳得住,撩了下额发,“郡王不要了吗?”
    她早在裴弃搜大同驿站时,就看到了裴弃身上挂着的,那半块儿竹状玉珏,当时只是怀疑。
    现在手里捏着从秦叙身上拿到的另一半,心里的念头已经拍她脸上了。
    “代价是什么?”裴弃感觉自己脑子很冷静,还能分析一下阿玉兰独身前来的原因。
    这样有利的条件应该放到谈判桌上来,总有人病急乱投医。
    阿玉兰坐下,“郡王不给我一盏茶吗?”
    裴弃扣桌,松墨端着滚烫的茶水进来,“公主请。”
    阿玉兰瞥了眼,指尖轻轻摸了下,“郡王的待客之道可真是热情。”
    裴弃这几个月很少说话,刨去他在相如堂谈判时,私下里连嘴都不想张,阿玉兰自然没有这个殊荣,能得到裴小郡王一字千金的话。
    “郡王想要怎么赎回他?”阿玉兰单刀直入。
    裴弃:“不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阿玉兰:“?”
    她想了半天的话,又被堵住了,她恨不得把裴弃的嘴撕碎,每一句话都能说在她讨厌的地方!
    裴弃反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玉兰放弃了兜圈子,“我想跟你做笔交易。我放回秦叙,你给我三城,给我,不是给我爷爷。”
    裴弃明白了她的算盘,嗤笑,“你觉得他值?”
    阿玉兰盯着他腰上的玉佩,“难道他不值吗?”
    裴弃摘下来,手指仔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一般。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听话又随便折腾的孩子,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下一个。”
    裴弃也知道自己曾经有多高调,现在只能真真假假地套着说。
    “郡王,何必呢?您的小媳妇现在正在我胡部的王帐受罪呢,身上连一块儿好的皮肉都没有。你演戏有什么作用吗?我也不会因为你不在意他而放了他。”阿玉兰拿话激他。
    裴弃不动声色,“哦,死了吗?死了就把尸骨挂出来,我看到了,说不定还会哭一场,全了师徒情深的美名。”
    阿玉兰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的力都使不出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了。”阿玉兰抬起下巴,高傲地转身。
    她走出雕花木门,院子里的打手纷纷拿着弓弩对准她,阿玉兰眼底尽是狡黠,“裴弃,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