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峁峁刚好给了他灵感。
    爵位分什么男女,分个品级就好了。
    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罢,爱叫亲王叫亲王,爱叫公主叫公主,他无所谓的。
    至于男公主女亲王这样的称呼过于风骚、过于不伦不类,那也无所谓,新鲜事务总是时髦的、稀少的;待到新鲜事物被普及,成为常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祁峟深思的时候,祁峁峁已经别着佩剑,在雍和殿大摆荣华大长公主的威风,“我,荣华大长公主殿下,尔等速速跪下!”
    祁峟:……
    不孝子孙,你母亲还活着呢!
    祁邖:……
    荣华姑姑风评被害。
    祁邖祁峁峁在宫里的日子快乐又自在。
    祁峟没养过孩子,也缺乏教育儿童的经验,脾气一等一的好,既不逼迫小孩子读书背书,也不逼迫小孩子弹琴作画。
    整个一散养。
    然而皇宫里的孩子,是不可能一直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尤其是被当储君培养的孩子,那更是被寄予厚望的存在。
    祁邖祁峁峁快乐没多久。
    祁峟就简单收拾了行囊,带着俩孩子北上南下,顺便将祁峁峁寄养给明柯将军,将祁邖寄养给祁淼森知县。
    祁国一路好风景,映日荷花的夏日景色独美,除了些许闷热、些许干燥、一切都刚刚好。
    北方多旱地,沿途的百姓都在抢收小麦,沉甸甸的麦子挂着穗,一副丰收的喜悦;收完小麦没多久,农人又开始种玉米、花生……
    田垄上,处处是弯腰劳作的农人。
    滴滴汗水灌溉在丰茂广阔的土地上,浇灌出硕果累累。
    祁邖是个聪明孩子,她看着连绵不断的旱地,看着起伏翻滚的麦田,特别感慨地询问祁峟,“哥哥哥哥,这个季节大家都好忙啊,麦子为什么不可以留着秋天、冬天、需要吃的时候在收呢?”
    祁峁峁跟着感慨,“这样还免了储存、晒干的程序,多好,多省心。”
    祁峟笑了,笑小孩子的天真无邪,“你们自己去问问为什么。”
    “那些伯伯姨姨,知道的比哥哥多。”
    祁邖祁峁峁是个行动派,说问就问,一点不害羞社恐,“伯伯姨姨,你们为什么不把麦子留在地里,吃的时候在收呢?”
    俩小孩穿的精致,语气也甜,单纯的脸上满是不解,不含一丝一毫的恶意,累的直不起腰的农人压根没闲聊的心思,却也不忍心拒绝俩可爱小孩,只捡起一颗麦穗,道:“熟了的麦子不收,籽粒脱落到地里,就收不起来了。”
    “或是赶上阴雨天气,麦子发霉了,长芽了,就不能给人吃了。”
    祁峁峁听着农人的讲解,依然懵懂,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毛茸茸的麦芒,一不小心就割破了手,他吃痛地嘤嘤哭泣,却不发脾气,还小小声地问农人,“被麦子划伤了手,我会不会死……”
    祁邖:……
    “不会死的,你看姨姨伯伯们身上都有好多血痕。”
    旁边休息喝水的姨姨心疼地看着祁峟,“这么娇嫩的小孩,怎么能来田垄上呢,你家大人呢?”
    祁邖替祁峁峁答话,“我是他姐姐,我照顾他。”
    祁峁峁可怜兮兮地舔着受伤的手,好心的阿姨摘了一把杂草,揉成团,挤出汁水,敷在祁峁峁手上,安抚他道:“这么小的伤口,一会儿就不流血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流眼泪啊。”
    祁峁峁越发委屈,还是哭。
    可他瞧见不远处背着小竹篓,跟在大人身后捡穗子的三四岁的小男孩小女孩,他就哭不出来了。
    麦芒多锋利粗糙啊,那群比他小许多岁的孩子比他听话、比他懂事、比他辛苦。
    祁峁峁勉强擦干了泪,问休息的姨姨,“这麦子能做什么好吃的啊!”
    “怎么种这么多呢?”
    祁邖也疑惑,“怎么家家户户都种小麦呢?”
    年轻的嬢嬢笑了,“麦子磨成面,可以做面条、包子,这是主粮,当然种的多。”
    “辛苦一年到头,就指望它填饱肚子呢。”
    祁邖祁峁峁懵懂点头。
    夏季很忙,要种花生玉米、要收麦子,耽误不得。
    农时耽误了,百姓就要饿肚子了。
    两个小孩很快就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返回轿辇,祁峟半眯着眼睛,考察两位小孩,“长见识了?”
    “嗯。”
    祁峁峁先开口,“收麦子好辛苦,会流血的,小孩子也要参与,大人忙不过来。”
    祁邖补充,“所以夏季不能征发民役。”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祁峟睁眼瞧了眼祁邖,“那狄军突然进犯,又时值夏季,该不该征发兵役?”
    祁邖犯了难,征吧,粮食保不住。
    不征吧,土地守不住。
    进退两难。
    祁峟心中也没合适的答案,就把问题压了下去。
    事实上,大多数战争只是为了抢夺粮食和金银钱财,狄军若是夏季进犯大祁,那实在是……
    狄军对抢夺的土地实行放养式统治,想起来了管管,想不起来拉倒;但一旦被他们占有的土地,搜刮抢掠是必不可少的。
    基本是把一座城池变为空城,才会退军离去。
    祁邖犹豫了许久,避重就轻说了句,“如果我发兵,一定会在对方粮仓填满的时候。”
    祁峁峁嘲讽她,“可这个时候对方马肥兵壮,粮食供应充足,不容易打胜仗。”
    祁邖反驳,“可赢了就能满载而归。”
    祁峁峁反驳,“可输了就会被杀的寸甲不留。”
    祁峟听着俩小孩拌嘴,静默的闭目养神。
    战争?
    他是不喜欢的。
    他不稀罕别人家的土地,不觊觎别人仓库里的珠宝粮食。也不忍为了所谓的大国地位就发动战争,让无辜的兵士血流成河……
    可他更不愿意做那逆来顺受的绵羊,不愿意接受剥削与压榨,如果可以,他定要收回北方所有的失地,兵峰直指狄人皇宫。
    如果可以,他希望四方诸国统统纳入大祁的疆土,拱卫大祁的心腹。
    他有野心。
    但如果要死很多很多人,他可以放弃自己的野心。
    一行人车马极快,一个月的功夫就赶到了北境边线,明柯将军率领徐有钱的部将前来接驾,万余人的队伍恢弘而壮观,便是祁峟,都大为震撼。
    大祁的子民守护在大祁的疆土,守护在战争四起的最前线,他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依然敬畏他这个皇帝。
    这如何让他不感动。
    祁峟带着祁邖祁峁峁检阅军队,将士们精神气高昂,训练认真且辛苦,祁峟也没太多想,立马提了全体兵士的待遇,为所有的驻军涨了薪资。
    祁峟心想,国库有钱,钱总归是要花出去的。
    花给他的士兵们,他乐意至极。
    祁峁峁被留在了北境,跟着明柯徐有钱。
    祁峟带着祁邖南下,经过溪南、南越、最后回了安南。
    繁华的南越港口停满了帆船,纤夫数不清、货物数不清、装货卸货的民工数不清。
    海风带着腥臭的气息刮过,渔船一艘艘靠港停泊,新鲜的海产品一箱箱运上岸,运至小餐馆。
    白花花的盐晒在空阔的岸边,成堆成堆的盐山堪比金山银山……
    富庶繁荣的商业之地。
    祁邖一路走来,眼睛都看直了,“哥哥,南越好富裕,好有钱,比京都有钱!怪不得南越王一家子有钱!”
    祁峟莞尔,“这么有钱繁华的土地都经营不善,合该他们亡国。”
    祁邖也笑,“哥哥迁都吧,我喜欢这里。”
    “京都周围不是山就是水,好萧条。”
    “北境都是戈壁、沙漠,人都少。”
    “南越人好多!船也多!好繁华!”
    祁峟没说话,迁都是大事,不是脑门子一热,脑袋一拍就能决定的事,他挺喜欢京都的,京都距离北境最近,距离狄国最近,又足够安全,能第一时间收到情报,也不至于腹背受敌,是块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