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安全了……
    吗?
    林久背靠木门,有气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此刻的他好似一条狼狈不堪的狗,毫无形象地大张嘴巴喘气,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刚才所经历的怪异现象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异常。
    他缓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心脏,这才回过神,这一回神就发现了情况不对——
    屋内,竟有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他愕然瞪大双眼,好像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原先背靠的木门——草坪上的血色脉络已经攀到了屋子上,脉络隐隐跳动,就好像这座屋子也在这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他颤抖着双腿,往空气中淡淡铁锈味的来源哆哆嗦嗦地走去,他推开屋中一个略显隐蔽的隔间的门——那是用来存放刑具的,上面有一个用来教训鼎炉的小榻,平常只要有人不听话,就会被绑在上面,受尽虐待和痛苦。
    而此刻,本该无人的小榻上,躺着一个人。
    看体型,那大概是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青年,身材比较瘦弱干瘪,开门的瞬间,地面上积蓄的血泊就好像找到了出口似的,向着出口的方向接着蔓延。在这一刻,林久的大脑其实是全然空白的,大概是早就已经被恐惧与不安冲昏了头脑,看见男人的这瞬间,他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能流这么多血,这人怕不是已经成干尸了吧。
    这么想着,好似身体不受控制了一般,他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前,并没有意识到血色的脉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
    隔间被外头隔绝,没有特定光源,一入夜就显得格外阴沉昏暗,林久站在靠近门框的地方,起初是看不到男人的容貌的,直到他一步一步靠近,男人的模样就好像藏在了云端里的月亮似的,被他一点一点拨开,直到月光终于倾泄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他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正要后退,却被血色的脉络缠绕了双腿,这一动,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血色的脉络好似有生命的藤蔓,在发觉猎物倒下的瞬间更是兴奋,将他缠得更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林久试图拨开血色的脉络,骤缩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恐,“你们都在装神弄鬼什么?最好全部都给我滚出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清神阁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他瞥向小榻上死气沉沉的男人——那具“尸体”与他长着全然一致的脸,分毫不差!
    他是个独生子,家中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好友,就算有,也没有人长得与他如此相似。
    林久近乎发疯地挣扎,试图逃脱,但他越是这么做,血色脉络缠绕他的力度就更大,直到他近乎窒息,脸色发青。
    “你觉得,清神阁会在意你这样的小人物吗?”一道带着暗讽之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久向后看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下颌。
    在剧痛传来之前,他意识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剔透的银色眼眸。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下一秒,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与身体产生了一种极为扭曲的弧度。
    第九十六章 与深渊对视
    那睡梦中的人忽然卸去了浑身的力,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一顿,空气中传出的是死一般诡异的寂静。暗处之中缓缓走出两道颀长的身影,鸦非语迈步到床边,纤长的眼睫微垂,眉眼间透出一股诡异的悲悯感,可仔细一看,那如同玻璃珠一般的银眸之中又是纯粹的漠然,紧抿的淡色薄唇与阴冷的神色,让眼前这副场景显得更加诡谲。
    他双指并起,在男人手腕上一探,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唇角轻轻挑了挑,又故作无事发生,将他已然冰凉僵硬的尸体从床上抬起,与叶迟一道去了山后的悬崖边,皎洁的月光落不到他们身上,将他们在这夜的所作所为尽数藏在了阴森的黑暗里。
    叶迟搂紧鸦非语纤纤柳腰,语气中似乎带着淡淡撒娇的意味,他将头埋在鸦非语散发幽香的颈窝间,毫不掩饰自己的依赖与眷恋,如同黏人的宠物一般蹭着鸦非语,仿佛巴不得能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他双眸微眯,道:“清神阁比我想象的还要虚伪呢,师尊。”
    鸦非语以术法将冰冷而沉重的尸体抬起,全程未让自己碰到他哪怕一下,明晃晃的都是嫌恶。他闻言轻轻颔首,算是附和,又随手将尸体扔到了万丈深渊之中,鸦非语凝定地看着,直到确认尸体已经彻底坠入了黑暗里,方才挪开视线。
    他望向天空,深邃的墨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澄澈的蓝。心中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也快天亮了,鸦非语拍拍衣摆上的灰尘,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