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次回来都希望推开家门的时候那个人回来了,向父母妥协了,可是没有。
    那个人就像是为他提前演示了一遍bad engding后会付出的惨痛代价,看到他闻风丧胆,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正确的路会获得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人一生的路究竟有多长。
    第21章 21.理由小   .9139183五0.
    为了给沈临清接风洗尘,家里人第二天晚上要下馆子。
    雅间是老爷子订的,离小区不远,双十一就能过去。老两口是不喜欢吃饭还要坐车来回浪费钱的。
    可以卖力气的事情为什么要花钱?他们年轻时候可都是这样的。
    可路走到一半人又有些累了,下午拼着劲出去是怕儿女烂花钱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吃些不健康的东西。现在又是一趟重复的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还把年轻挂在嘴边上,但终究声音小了。
    沈临清借着打电话的谎言最后才出门,偏偏是最早到的,又没办法一个人先去雅间坐着,只能在饭店门口徘徊,竟有几分多多买菜小狗的做派。
    他对于沈川找了家大熬菜饭馆的决定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只是一家人在七月份围着一口大祸吃饭实在有点像是花一份钱做两套业务。
    可家里拍板的只有这一个人。
    等到家里人一一坐齐,老爷子选好菜,再自然而然给儿子,儿子和母亲商量完再在母亲的诱导下把菜单递给沈临清,沈临清看着手机没抬眼。
    一口熬菜的锅,选好了锅底和肉品,煮菜不过那几种,又有什么可选的?
    等着上菜的空挡要把手机收起来,沈川坐主位,慢慢问他为什么不上班,是休息了吗,回来住几天。
    沈临清不会蠢到说自己休病假,可他得花些时间想一想。不是躲在那间和人合租的出租屋里,更不是花钱躲进宾馆里。
    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呆的地方,白钰那里很好,但是他没有可以住下去的理由。
    沈临清喝了口水,脑子里快速编排着,尽可能的形成一个合理的理由,一家子人就这样等他,菜陆陆续续的上来。
    “有人在查前两年学生自杀的事,学校让相关老师先回避一下。”
    学生自杀内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家里人也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大家还算满意,便陆陆续续下筷子吃饭。
    吃熬菜,下菜顺序有讲究,服务员忙着半天没过来高玫便自己站起来下了菜,反倒被服务员抱怨。
    家里人没说什么,一会儿垫底的粉条糊了,沈川示意儿子叫人来弄,服务员不想换锅,只是板着脸说弄不了。
    沈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要叫老板出来说话,被沈城宇拉住了,沈城宇先是劝阻无效,又让沈临清别忙着吃,不行就再买个锅底,沈临清只忙着吃白菜,偶尔抬头擦擦汗,顺带把其他吃得拣去高玫碗里。
    他那个命不怎么精贵,人也长得不够标志的母亲,吃白菜过敏,娃娃菜也不行。如果她生在首都以南,一年到头不一定吃到几次白菜,可北方人都拿白菜过冬呢,怎么会有人吃不了?
    而这件事家里人还真只当个笑话,从没人当真。
    高玫会嫁进沈家是因为媒人说媒,门当户对。但简单来讲就是因为那几年同院的好几对刚结婚老婆就跟人跑了,沈家二老怕自己儿子太憨震不住老婆,所以特意找了个身份低的压着。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份彩礼外还能空间房,以后儿子再娶媳妇也有地住。
    高玫当年出嫁没多久亲弟弟就结了婚,有姐姐在前面冲喜,弟弟的婚结的好不风光。
    高玫有家书店,是她爹算在陪嫁里的,沈家人正经教书人,做不来生意,又不好跟高玫说做个全职主妇,便让她开着书店玩玩。
    虽然这一玩也玩了很多年,但终究玩不出个名堂这个事实也算是让家中老人一眼望尽了。
    一顿饭吃完,人们慢悠悠地往回走,从饭馆回家的路沈临清走了千万遍,后来却总有一个人不在场。
    他忍不住想问高玫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姐姐,可沈川轻车熟路进了他家坐在客厅,等着沏茶继续闲聊,沈临清忍了很久,终究一个字也没有提。
    他爷爷沈川,往上家里中过举,往下家里不是没有种过地,读书也总有人拿得出手。
    到沈川这一代,虽然经历过特殊时期,但终究要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所以沈城宇什么都不行,但读书好。
    沈临清不知道以前文人什么观念,但他爷爷,一个人人口中的文人,其实也并未高明到哪去,当年想要扔掉高玫肚子里女娃的号角就是沈川吹起来的。
    后来沈城宇一起响应,教得学生跟班主任反应,被摸了腿。班主任过来求证,沈城宇不出声,沈川却是笑话人家不懂文人风骨。
    二中虽然不是市里最好的,但学生没区别,都是要成年的。
    那事最后被证实,高玫要离婚又被劝回来。沈川摇着扇子看自己老婆安慰儿媳,只说了一句文人风趣,不足恼,不足恼。
    沈临清不知道后来事情有没有解决,老一辈的事情没人敢说一句错,这么多年来沈临清也就只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他那个出生就怨天怼地的姐姐,终于还没有念完高中就失踪了。
    当年报过警,也找过人,大家各怀鬼胎,可终究只有一个不出意料的结局。
    所以这么多年沈临清一直都坚持着维护自己美好的假象,也从未想过戳穿他,哪怕江轻语骂他上不了台面他也不回嘴。
    因为他早已看透了结局。
    可当时不告而别,白钰好像也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
    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在卫生间没有接,高玫就顺手接了,然后就开始一场异常好奇的询问他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为什么不邀请他一块儿来玩。
    朋友是哪里人,干什么的,能挣多少钱,有没有老婆。
    沈临清忍着摔手机的心,进屋给白钰回了个电话。
    “白钰。”
    “兔子跑掉不准备回来了?”
    沈临清压着嗓子回答没有。白钰却故意提高了嗓音,“那为什么不说一声?”
    “我回家了,过两天回去。”
    “躲江轻语?那要是她不走了怎么办。”
    “……”
    “我妈是个婊子,小三,勾引已婚男上位,如果你只是个床伴她根本不关心。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没有……”
    “……”
    沈临清以为电话断了,不得不拿着手机又看一眼,白钰这才道,“没说什么你跑什么?”
    “……我……有事。”
    “什么事?”
    “白钰!”沈临清声音高了一下就蔫了,“你让我再想想……我得想一想。”
    “那你觉得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件事吗?”
    “啊?”
    “我说你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你究竟在跑什么?是因为江轻语,还是因为我。”
    第22章 22.哪样的人
    沈临清觉得自己是被江轻语骂走的,可他一样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白钰这个事实。
    他没想过自己在白钰家里住几天,被打几下就会喜欢上一个人。他现在就像个吸毒的瘾君子,需要对方的陪伴才能疏解。
    他在家里住了两天就开始失眠,脑子里总是做梦梦见自己从房间的窗户跳下去了,院子里一群老头老太太对着他冒血的尸体吹嘘不已,沈川吹胡子瞪眼骂他没出息,沈城宇在思考自己以后能不能靠私生子过活。
    这些男人好像认为世界上只有男人有权利活着,又从来不养自己的儿子。他们设立目标让儿子长成他欣赏的标准,为了方便以后娶个老婆再来赡养自己。
    这好像就是个爷们的一生。
    而沈临清的一生,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姐姐在前面顶着。所以他一边被雕磨,一边又觉得自己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