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是，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脸又一点点红了，他的视线开始漂移不定。他迅速地站起身来：“我该去准备晚饭了。”说着走了出去。
奇怪。他的脚放在我两腿之间的椅子上，我摸着他的脚踝，他给我按摩，还给我穿上了靴子，对于这些他都毫无感觉，却因为我看了他一眼而脸红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10章
我走进房间，Merlin已经打扫完毕，正伏在打开的窗子前发呆。我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背上，把他挤到旁边。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初夏的暖风吹拂在脸上，街道上人来人往。
“看什么呢？”我说。
“看天。”Merlin说，他不甘示弱地试图将我挤回去，然而我没有让他得逞，于是我们只好紧紧挤在一起。
“天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每天都一个样。我看你是工作太少，闲得无聊。”
Merlin转头瞪了我一眼。“你根本不懂欣赏自然的美，因为你是个只知道吃和睡的粗人。”
“你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子，说你的国王是个粗人？”我拍了他的头一下，“来，让我看看你看到了什么我没见过的神奇美景。”
Merlin哼了一声，把手指着天边的一朵云。“看着那个，”他说，“你看它像什么？”
“像你今天早上煮的粥，黏糊糊的一坨，粘在碗边上刮都刮不下来。”
“有点耐心！”他用手肘拐了我一下，力气还挺大。
“再有耐心它也不会变成一条龙——”
还没等我说完，我就停住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朵不规则形状的云缓缓移动起来，有些地方重叠，有些地方冲淡，像团烟雾一样变幻着形状，最后变成了Pendragon家徽的样子。
“哇哦，”我张大嘴看了半天，直到这朵云散去，“这可真不赖。”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Merlin一脸得意。
“只可惜我见过更好的。”
Merlin嗤了一声。“你就吹牛吧。你绝不可能见过比这更神奇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我说你太自信了呢？”
“那就展示给我看看。在哪里？”他皱着鼻子，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写满了不相信。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今天可以，但是我本打算今天晚上带他去看马戏的，听说有些特别惊险刺激的节目。根据《AP恋爱守则》第10条，当恋爱双方面对危机时，两个人的距离会迅速缩小。我猜他会在看到惊险情节的时候吓得缩到我怀里，然后我就可以抱住他，再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一些事情。
然而看他一脸不屑的样子，我决定把恋爱的事先暂且放上一天，先让我可怜的乡巴佬朋友长长见识。一朵变化的云就了不起了？等你看过我给你看的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神奇了。
晚上临近午夜的时候，我偷偷溜出了房间，来到了Merlin的窗户下面。Merlin的窗户在二楼，没有光，他应该是已经睡了。我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头，投掷石头敲他的窗户。
敲了几下，Merlin的窗户打开了，他的脑袋探了出来。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你要上来吗？”
“你下来。”
“为什么？”
“就下来吧。”
Merlin发出了不情愿的哼哼声。他的身影在窗口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一楼的小门开了，Merlin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
“叫我下来干嘛？”Merlin一副睡意未醒的样子。
“带你去长见识啊。”我说。
“为什么非得半夜三更看？白天看不行吗？明天我还要干活呢。”
“不行，白天看不见。少睡一会儿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是吗？那你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表现得好像要了你的命的样子呢？”
我瞪了他一眼，Merlin得意地嘿嘿笑着，这会儿他又不困了。
我们向城堡外走去。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月光照在我们身上，并肩的影子投射在石板路上。夜风里有点香气，说不清是什么花的味道。我心里感到一阵久违的宁静。
我其实并不确定我是否还能找到那个地方，毕竟有六七年没有去过了。那曾经是独属于我的一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在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沉重的王冠——尽管我那时还没有得到它——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我的额头上。父亲失望的眼神、王室教师的处罚、每一次比赛的失败以及其他无数大大小小的糟糕事情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无法摆脱。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钻到那个地方，一个人待着。那地方能给我安静，我知道没人能找到我。
然而当Merlin来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儿。这个讨厌鬼从不肯让我有一刻安宁，我根本没有机会去任何地方。每当我心烦的时候，他就像一只该死的兔子，在我身边跳来跳去，试图让我向他抱怨、发泄、甚至试图让我掉眼泪。他陪我一起喝醉，和我一起痛骂所有的荒唐事和蠢货们，抓紧每个机会告诉我我是个傻瓜因为只有傻瓜才会为那种破事担忧，然后和我一起做那个傻瓜。他还会埋怨我把事情搞砸了，怪我没有早点听他的，和我打架，并且咬人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