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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聿一句話把氣氛炒熱,“哇——”的起哄聲此起彼伏,樓蘭一直溫柔地看着他們,秦筝捧臉感嘆:“我的媽呀!原來一句話的告白也能這麽感人!”
    樓蘭也在意料之外,她自然相信秦聿對這段感情的看重,但秦聿在外一向高冷,即使願意參加這樣的聚會,樓蘭也沒想到秦聿會如此配合地和盤托出。
    大概秦聿也是頭一遭如此這般,話音未落,秦聿的耳朵不知何時已悄悄紅了。
    秦筝他們看得稀奇,膽子也更大了,躍躍欲試問道:“秦哥,等游園正片上線後,J大會和這次的主創人員連麥直播,到時候您會出鏡嗎?”
    樓蘭提醒秦聿:“我和林老師事先都知道這件事,也都答應了。”
    這幫學生聽不出來,秦聿卻是懂了,到時候自己親媽和自己女朋友連麥直播,自己不經意露個臉,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官宣。若是處理得當,可以自然地把潛藏的惡性揣測平息過渡掉,可謂是無本萬利的買賣。
    可話說回來,到底是J大的主場,聊的內容也多和游園拍攝相關,秦聿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屆時鸠占鵲巢搶了風頭,實屬不義之舉。
    秦聿搖搖頭:“那是樓蘭的工作場合,我不會打擾她。”
    樓蘭不及原琅他們失望,她早有預料,秦聿雖是商人,但行事為人自有君子風骨,又怎麽會貪求不合時宜的收割呢?
    程小米在桌下瘋狂搖秦筝的胳膊,湊過去低聲吶喊:“看着沒!剛才有一瞬間秦總的眼神都變銳利了!媽媽我見到真的霸總了!”
    秦筝頭都要點出殘影,雙手握住程小米的手激動道:“看到了看到了!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嗎?太帥了嗚嗚嗚嗚……”
    一頓飯吃得波瀾起伏,賓主盡歡。
    回家路上秦聿開車,問副駕駛上一直笑意盈盈的樓蘭:“想到什麽開心事了?”
    樓蘭眨巴眼睛,扭頭對上秦聿英俊逼人的側臉,鼻梁高挺,劍眉星目,不笑時更冷三分,霸總氣場仿若與生俱來。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冷總裁,在面對象牙塔裏大學生的提問,沒有打太極,而是直白坦誠地表白了對她的心意。
    樓蘭想,秦聿為何單單在此次破例?秦聿此前從沒在外界談論過工作以外的事情,真的僅僅是因為沒有人敢問他感情問題嗎?
    “必然不是。”秦聿給出答案。
    樓蘭問:“那是因為什麽?”
    秦聿打轉方向盤,把車停入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秦聿問:“看這裏都有什麽?”
    樓蘭環顧四周:“都是車。”
    秦聿點頭,指着其中一個角落問:“那臺是什麽?”
    樓蘭順着方向看過去:“奔馳。”
    秦聿又換了一個方向,問:“那一臺呢?”
    是樓蘭不認識的車标,她搖搖頭:“不認識,反正是車。”
    秦聿再問:“我們坐的是什麽?”
    樓蘭簡潔道:“車。”
    話音落的一瞬間,樓蘭懂了秦聿的想法。
    如果她陷入思維誤區,在秦聿問出第三個問題時,她會下意識地回答是什麽品牌的車。
    但樓蘭沒有,她的回答将話題又轉回到代步工具的性質上。
    無論什麽品牌的車,它都只是車。
    而無論秦聿有幾重身份,他都是秦聿。
    秦聿是秦家的繼承人,是秦氏集團的掌權人,是商界令人畏懼的年少有為,是精神富足的天生浪漫。
    親友圈裏他是別人家的孩子、難以望其項背,員工眼裏他是高冷禁欲的老板,合作對象視他為財富指南。
    人們畏懼他,尊重他,卻都隔着他身上的标簽看他。身份地位是他的資本,也是他困住自己的枷鎖。
    秦聿一直在等,等有人僅僅因為他是秦聿而靠近他。縱橫多年,如今也就只有秦筝他們四個大學生做到。
    初生牛犢敢抓虎,許是他們相識的場合太過人間煙火,哪怕有些對秦聿的怯,也在呼朋喚友的相處中散了。
    在那幫孩子眼裏,他是在烏鎮的民宿裏結實的夥伴,是聊天侃地的群友,是能在平凡日子裏聚在一起吃頓飯的人。
    秦聿的暢談有了氣口,他能在別人展示出恰當的分寸時洩露一點不為外人知的陳釀。
    樓蘭從秦聿的沉默中讀懂了他細膩的心結,秦聿問:“會不會覺得我矯情?明明已經擁有了很多,金錢、地位、名譽……我卻奢求有人能真的尊重我,僅僅因為我是我。”
    樓蘭搖頭:“你有你的心結,我也有我的心結,每個人都有自己劃出的一條線,它支撐着我們從小到大,從幼到老,要走過很長很長的時間。不同的個體有不同的心結,很正常,而既然是心結,它當然是細膩又敏感,若是不費力氣就能想開,那就稱不上是心結了。”
    秦聿問:“那你的心結是什麽?”
    樓蘭一怔,複又搖搖頭:“摸不清,我一直混混沌沌地走着,從小到大路前面的霧都太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結是什麽,說不定哪天腦子裏的弦突然被人彈了一下,我就知道了。”
    秦聿低頭對上樓蘭的視線,問她:“如果彈弦的人是我呢?”
    樓蘭想了想,道:“那就要異地戀了。”
    秦聿問:“現在不也是異地戀嗎?”
    “不一樣,”樓蘭說,“現在是被迫的,到時候就會是我主動的。”
    秦聿又問:“主動遠離我麽?”
    樓蘭淺淺笑了一下:“不算,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的自我和對你的愛産生了沖突,我肯定要好好想一想,找一個看不到你的地方。”
    樓蘭打開車門,下車前還要逗秦聿道:“還沒發生的事情就先不要擔心了,難道你要瞞着我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嗎?”
    秦聿沉默。
    他也不确定會不會有朝一日踩了樓蘭的雷區,但他并不過分擔心,既然自己的心結能在意料之外的時間解開,他也有信心自己和樓蘭能安穩度過。
    哪怕是雷區爆炸,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走進樓蘭的世界。
    秦聿說:“你要等我。”
    有車從地下車庫駛出,空曠中帶着發動機的混響,樓蘭聽清了自己心裏早已預設好的答案。
    “廢話,如果你不來,我還要昭告天下罵你是負心漢。”樓蘭繞到秦聿這側,拉開車門揶揄道,“少爺賞光,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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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之後兩人又各自忙了起來,樓蘭在書房整理這次游園拍攝的對照複盤,以備連線直播的時候有話可聊,秦聿則是到陽臺上聽電話,兩人給彼此留了充足的私人空間,互不打擾。
    “……昨天你回去後我想了想,秦總,你這招釜底抽薪太狠了,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對陳總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做。”秦聿道,“若事成,祿鑫地産在上津又能擴增勢力範圍;若沒成,秦氏集團旗下的餐飲品牌一樣會進駐祿鑫廣場,必然不會虧待了您的生意。”
    “難怪陳浪那小子跟我稱你是情種,”祿鑫地産的陳玦感嘆道,“秦總只為博紅顏一笑就如此大費周章,實在讓我佩服。”
    提起樓蘭,秦聿的眼神柔和下來,只不過他糾正了陳玦的稱呼:“不是紅顏,是愛人。”
    陳玦這回是真心佩服了:“秦總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等佳音喜訊,秦總帶着愛人賞光喝杯酒如何?”
    秦聿道:“陳總客氣,盛情難卻,我和樓蘭一定赴約。只不過到時還希望陳總替我遮掩一二,這件事我無意讓她知道。”
    陳玦爽快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記着了。”
    前兩日秦聿出差去成都,就是為了和陳玦談判。對方事務繁忙,正好在成都調研。秦聿等不及再拖下去,一早就預約了見面。
    有陳浪這層關系,陳玦縱是和秦聿不太相熟也要多給幾分薄面。況且秦聿一直是商界老板裏的清流,陳玦也有意相交。
    秦聿姿态放低,談判全程誠意十足,散會後陳玦想了一晚,秦聿給出的條件對祿鑫地産來說确實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再深究秦聿此番做事的底層邏輯,陳玦更覺有意思。他許久沒幹過這樣刺激的事,也想參與參與。
    談笑間把生意談成,陳玦說:“我後天回京海,祿鑫這兩年的業務往北延伸,我多半時間都在京海,以後時常能見。”
    秦聿道:“等你回京海,我一定盛情款待。”
    放下電話後秦聿走出陽臺,書房的門半掩,從窄窄的門縫裏露出樓蘭挺拔清瘦的背影,秦聿敲了敲門,輕聲走進去。
    “歇一會兒嗎?”秦聿替樓蘭揉捏肩膀,看了看電腦裏的思維導圖,“拍攝時的細節都能記住嗎?”
    樓蘭靠在他身前,仰頭看他:“鍛煉出來了,熟能生巧。”
    “樓老師真厲害,”秦聿俯身親了親她,“辛苦了。”
    樓蘭閉上眼睛笑:“那秦總打算怎麽犒勞我?”
    秦聿在她耳邊留下一吻:“好久沒下廚了,今晚給你露一手。”
    樓蘭攀着秦聿的胳膊親回去:“家裏沒什麽菜了,我跟你一起去超市。”
    秦聿沉笑一聲:“那現在這是幹嘛呢?”
    樓蘭抱着人不撒手,她還沒親夠,就在秦聿懷裏耍賴:“充電。”
    秦聿說:“快充還是慢充?”
    樓蘭随便點了一個:“快充吧。”
    秦聿點頭:“行,那先來個五分鐘的。”
    五分鐘的深吻後,充滿電的樓蘭軟成一攤,秦聿将人攔腰抱起,又伺候樓蘭更衣。
    他們如尋常情侶那樣,在傍晚時分結伴購物,然後在夜幕降臨前滿載而歸。
    樓蘭踩着兩人的影子慢慢走,忽然說:“秦聿,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