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陳姝捧着碗宋致重新煮的甜湯夜宵, 坐在沙發上，眼睛小幅度地左右轉動，有點坐立不安了。
她媽……怎麽開始拉着江子陌問感情狀況了呢……
宋致在廚房裏能聽到的……
“女朋友？我還沒有交過呢, 這不是在等姝姝答應我嗎。”江子陌隔着兩人之間的姜姚, 給陳姝抛了個眼神。
陳姝捂了下眼睛。她就知道，江子陌這人找着機會就要說這些話！
姜姚看看陳姝，又轉頭看着江子陌，有些驚訝地問：“子陌你是認真的？不是小時候随口說說那種？”
“阿姨, 我一直很認真地在喜歡姝姝。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她, ”說到這裏, 江子陌笑起來，“以前我經常被人欺負, 您不知道, 她沖出來保護我，幫我揍比她還寬大一倍的高年級小孩時, 簡直像天神在世。她還酷酷地跟我說, ‘別哭，我保護你’，明明她自己也被揍青了兩只眼睛。”
陳姝閉上眼，不忍回憶這段中二期。
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去瞧廚房裏的宋致。希望他沒有聽到, 拜托拜托，她真的不想在宋致心裏留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黑歷史形象。
好在宋致在背對着他們, 似乎在專注地洗碗。洗手池的水龍頭開着, 唰唰的聲音跟客廳這邊江子陌的笑聲混雜在一起。
“跟在陳姝身邊的日子是我童年最快樂的記憶。”江子陌笑得沒心沒肺, 他拿手勾了下眼角，故意誇張地整理了一下衣領說：“阿姨, 您看我怎麽樣？夠不夠格當您的女婿呀？我父母健在，學歷碩士，身高一八八，工作是全國連鎖五星級酒店總經理，未來應該接我爸的班當老董，性格活潑幽默，不抽煙不喝酒不紋身——”
陳姝聽不下去了，她把江子陌推出門，“我忍不了了，住嘴吧你。晚安，再見，再說一句就拉黑。”
陳姝合上門，将江子陌的道別阻隔在門外，嘀咕道：“早知道你說這些，我就不讓你進門了！”
江子陌跑到窗邊蹦跶，“阿姨，再見！哥，今天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上話，下次再聊啊！姝姝，麽麽噠！我溜了，別拉黑我求求了！”
陳姝作勢拿出手機要拉黑，江子陌立刻風一般地溜走了。
陳姝呼出一口長氣。
她瞄了眼從廚房裏走出來的宋致。這人結束了廚房的清潔工作，又提着陽臺曬幹的一籃子衣服和毛巾，坐在沙發邊沿開始疊衣服。
陳姝也想過去一起疊，卻被姜姚拉住手。
“姝姝，現在也沒外人，你說說，你對子陌是怎麽想的？”姜姚仰頭看着陳姝，“他那人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他對你的喜歡好像也不是只說說而已。是吧，阿致？你作為哥哥，從哥哥的角度你覺得他怎麽樣？”
姜姚将話題抛給了宋致。
姜姚是真心實意将宋致當成了一家人，老一輩的她也要多聽聽家裏年輕人的意見。陳姝是妹妹，宋致是哥哥，是他們家裏隐形的支撐。
“很好。”宋致揉了下被眼鏡壓得有點久的鼻梁，過了兩秒卻淡聲說：“只是。”
陳姝瞄過去。
聽到宋致說：“我不喜歡他。”
陳姝眨眨眼，分析這句話裏蘊含的意味。他是從哥哥的角度說的這句話，還是藏了不可見人的小私心啊？
“分心什麽。”姜姚一巴掌拍她後背，吓得她一激靈。
“問你哥為什麽不喜歡他，他也說不上來。可能是不想自己養的妹妹被別的男人帶走那種心态吧。那你呢，你對他是什麽想法？”姜姚問她。
陳姝看了眼宋致，才對姜姚說：“沒什麽想法，就是好朋友。”
姜姚嘆了口氣，“姝姝，真心難得。你和他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你既然現在沒有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試着去接受他？一見鐘情其實是很難得的事情，很多感情往往是先一方心動，另一方在不抗拒的情況下慢慢去接受……”
宋致抱着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上樓了。
陳姝視線被他牽引着，過了一會兒，也打斷姜姚的碎碎念，“媽，不行就是不行。到十點半了，你該睡覺了！晚安，我也上樓了！”
“你這孩子，鹽油不進。”姜姚哼哼一聲，仰頭望着快步跑上樓的陳姝，忽然問：“你該不會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
陳姝心髒懸停一秒，随即擺手，“沒有，沒有。”
她不能說。
心口有些酸澀。
但酸澀的人可不止她一個。
陳姝在樓梯口探頭目視姜姚回房間，洗漱後關燈關門後她才輕手輕腳走到宋致卧室門口。
沒有燈光瀉出來。
他已經睡下了嗎？
本來還想哄哄他的。
難道他聽到姜姚的那些話，一點都不酸不難受嗎？陳姝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她不想要讓宋致吃醋，也不希望宋致完全不在意。不在意她的追求者，那不就是等于不在意她？
被捧在手心裏的感覺沒有了。果然老話說得好，男人就是得到了就不珍惜。
陳姝對着宋致的卧室房門打了一套空氣拳，氣憤得轉身要走。還沒等她完全轉身，就被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拉進了房間。
陳姝小小地驚呼一聲，被宋致抓到了空隙吻了下來。
苦澀的藥皂氣息鋪天蓋地地朝她包圍而來，黑暗的空間裏，陳姝只能感覺到緊緊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将她的手圈在他的腰上，然後更深地将她抱住。
她感覺自己被吻得七零八落。
真的是七零八落。
兩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撞到了桌上的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令人心髒一緊的響聲。
她被推到了牆角，然後被宋致的手掌拖住後頸，吻得更深。
陳姝感覺自己快要換不過來氣息了。
他今天怎麽回事？怎麽吻得這麽兇，像要把她拆骨吞腹了一般。
陳姝軟着手指在他胸口推了下，面前這兇狠的人立刻退了出來，手掌在她腦後摩梭着安撫，他喘着粗氣，低聲說：“對不起，讓你難受了麽？”
陳姝搖搖頭，“沒有。”她借着窗戶外透進來的一點月光，打量宋致的臉色，輕聲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宋致沉默兩秒，“嗯”了一聲。
陳姝“哦”了聲，聲音裏有一丢丢的愉悅。原來宋致不是沒有反應，看他剛剛差點失控的吻就能知道他醋得有多厲害，只是——
“你在外面怎麽反應那麽平淡？”陳姝戳着他胳膊上的肌肉。
“我應該藏着，不能被發現。”宋致聲音很低沉，說完後他擡眼看着陳姝，那眼睛在月色下深遂沉沉，帶着難以言說的痛楚，“姝姝，江子陌不适合你，你能不能不考慮他？”
陳姝眼睛都不會眨了。
她都有宋致了，還會考慮其他人？宋致這人想什麽呢！
陳姝毫不客氣地在宋致肩頭咬了下去，誰料宋致一聲不吭，全部承受，這讓她一點洩憤的感覺都沒有。
她留下了一個牙印才放過宋致的肩膀，深呼吸兩口才開口問：“我讓你很沒有安全感嗎？你怎麽會覺得我會考慮江子陌。阿致，我已經選擇了你。”
宋致用拇指摩梭着陳姝被他親得微腫的下唇，俯身又輕輕貼了下，“可是我見不得光。”
“你說你會結婚，會和別的男人成家，但那人肯定不是我。”
原來他還記得。
陳姝呼吸有些沉重。
“那只是我當時随口一說。”陳姝親親宋致眉骨，用手撫開他皺着的眉，“你已經想得這麽長遠了嗎？如果我真的要和別人結婚，你覺得江子陌不合适，那還有其他适合的人嗎？”
宋致痛苦地搖頭，“沒有，沒有了。”
如果不是他，那他接受不了任何其他人在陳姝身邊。
愛情裏勢必伴随着強烈的占有欲。
陳姝在心底嘆息一聲，抱緊宋致的手，雙手從後面往上攀住他後背，“阿致，不要想那麽多，我們接吻吧。”
擁抱和接吻的時候她才感覺宋致是屬于她的，她也是屬于宋致的。
宋致目光在陳姝紅腫的唇瓣上流連，克制着呼吸交錯的沖動，親了親她的頸側，輕聲說：“已經親腫了。”
陳姝仰着頸，軟綿綿的視線勾着他：“可是，我想要你吻我。”
她的話，對宋致來說就是藥引，致命的藥引。宋致對她言聽計從，甚至迷失在她放出來的那點憐愛與溫柔裏。
兩人吻得一塌糊塗。
可是再抵死纏綿，兩人也沒有能夠肆無忌憚纏綿到天亮的勇氣。
景勝庭園是他們的家，一樓是他們父母的房間。
陳姝回到自己的卧室，距離天亮還有五個小時，她整夜失眠。
露水情緣才能只享受當下的抵死纏綿。愛得深了，便會去想要一個未來。
她開始理解了患得患失的宋致，她也想要一個有宋致的未來。
可是她該怎麽做，才能和宋致永遠在一起？
一輩子不結婚，然後和宋致一輩子躲躲藏藏？或者，等到姜姚女士和宋清明百年之後，她再和宋致公開？可是等到那個時候，他們想必也擁有了穩定的事業和交際圈，那些人會支持他們嗎？一定會有覺得他們惡心的人的吧？
又或者，不破不立。
陳姝産生了拉着宋致跪在姜姚和宋清明面前坦白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