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校園if線
◎曲盈落筆寫下“霍予聞”三個字。◎
又是一年新生開學季。
曲盈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剛好接到室友施詩的電話。
“曲盈！！！你快來迎新廣場, 大一新生學弟裏有個巨巨巨帥的帥哥！”
施詩聲音忽大忽小，像是信號不太好的樣子。
曲盈将手機挪遠了幾公分，站到圖書館臺階上看了一眼人頭攢動的廣場, 又眯起眼睛看一眼頭頂快要呲出火焰的太陽, 側頭打了個噴嚏。
廣場上除了各個學院的遮陽篷，一片樹葉的樹蔭也無。
她可不想去做天之焦子。
“不去，你少騙我，這個時候只有一臉油的學弟。”
“……”過了幾秒, 施詩小聲反駁, “不是，這個真的沒有油。”
然而曲盈還是不想去做天之焦子。
“你和黎語在一起嗎？我要去西三吃雞湯米線，只有它能治愈我的感冒。”
“去去去！你先過去一起點上，送走了學弟我們就來。”
曲盈回了聲好, 挂斷電話，沿着樹蔭朝西三食堂走去。
西三食堂經營各地特色小吃，比西一的大鍋菜和西二的小炒更受歡迎。她是那裏的常客。
今天是新生開學第一天, 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日子。家長們帶着殷切期望而來, 參觀起校園來比新生還起勁。曲盈在被問了兩次路之後, 走上沒有樹蔭的一段路。
她給這段路取了一個名字，叫光頭路。因為，太禿了。
這裏原本是個運動場，她大一時還在這裏上過體育課。大一那年年底新的運動場修建完成投入使用, 這邊來的人便少了。現在空空的一片場地，路邊也沒有樹，在夏天時尤其被嫌棄。
聽說這裏馬上就要改造成一片櫻花林, 造福校園中的戀愛學子。
曲盈一邊向前走一邊後悔今天出門沒有帶傘。
身後“滴滴”兩聲。
她往路邊靠了靠, 沒過幾秒, 一輛電動運載車停在她身邊。
“曲盈！”
駕駛位的男生叫了她一聲。
是她認識的一個學弟，經常試圖和她沒大沒小，次次被她鎮壓。
這次也是。她不過稍一揚眉，學弟已經馬上笑着改口。
“學姐，又去西三吃飯？要不要稍你一程？”
學弟手裏有現代化交通工具，笑得神采飛揚。
曲盈瞟了一眼。這輛車有些像景區的游覽車，車上除了開車的學弟還坐着幾名新生和家長。最後排摞着幾個行李箱。
其中一個男生身旁還有一個空位。
現在距離西三還有一段不短的路。
曲盈看了眼車頂棚，随後去看單排坐着的男生。
那男生長得極帥。皮膚冷白，鼻梁高挺，一雙眼睛如遠山曜石，耳朵上塞着一只耳機。黑色T恤黑色運動褲，頭上扣着一頂黑色棒球帽，看起來有點不大好接近的冷。
他個子很高，長腿半屈在座位之間，和她對視一秒就移開目光，将腿往回收了些。
這是一個善意的舉動。
曲盈眼裏浮現出絲絲笑意，坐上去後低聲說了聲謝謝。
男生沒看她，“嗯”了一聲。
聲音還挺好聽。
頭上有了車棚遮陽，至少不曬了。周圍還有一縷若有似無的薄荷香氣飄飄散散的，甚是清新。
曲盈向四周掃了一眼，什麽也沒發現。倒是和一位家長對上目光。
那位家長見她是老生，一路上跟她打聽學校裏的事。曲盈看她實在太過擔心自己的腼腆女兒，幹脆留了自己的號碼，讓女生有事可以問她。
家長道着謝讓女兒記下，曲盈擺擺手下了車。
日光燙曬，像是要把人烤熟，她加快腳步走到西三門口，被空調冷氣一激，只來得及将手臂移到鼻尖就打了個噴嚏。
這個噴嚏來得猝不及防，達到了眼淚橫飛的效果，她抹掉眼角的淚痕進門，頓時撿回了一條命。
霍予聞側頭看着女生走進食堂，到水池邊沖洗了一遍手臂，從随身背的包裏抽出一張紙巾，非常仔細地擦淨。
她皮膚很白，很細，眼神幹淨漂亮，看人時水光盈盈。穿着簡單的白T黑色熱褲，一雙長腿露在外面。
坐在他身邊時身上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她突然擡頭隔着一層玻璃窗朝這邊看來。
他急忙轉開目光，盯着前排的黑色椅背。
耳機的歌曲切換了一首，低柔女聲輕聲唱起。
Hello it's nice to see you again
嗨能再見到你真好
Did you miss me
你是否有想念過我
Meant to be friends
想要和你成為朋友
But it feels like a century in my head
但在我腦海裏感覺我們已經相處了有一個世紀
……
夏風微燥。
霍予聞心裏倏地忽悠一下，咚咚直跳。突然想起和她對視那不足一秒的時間裏她微微挑起的唇角。
她唇角很漂亮。她哪裏都漂亮。
他将耳機摘下攥在手心裏，又側頭望了一眼。曲盈已經走開。
他低頭打開手機電話薄，存了一串號碼進去。
施詩和黎語趕到西三時，三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米線剛好出鍋。
米線的量多不多另說，碗是極大的，屬于曲盈完全可以把臉埋進去的那種大，看着十分過瘾。
她向裏面加了醋，又加了半勺辣椒，取了筷子調羹，小心地端着餐盤慢慢走。
正是飯點，來西三吃飯的同學極多，她只在最靠裏的窗邊占了位置。
等她把一碗米線端到座位時，辣椒紅油已經晃悠開。
黎語看着她碗裏紅紅的一片直皺眉，“你感冒能吃這麽辣？”
曲盈拿起調羹把湯攪勻，低頭喝了一口，舒服地嘆一口氣，這才眯着眼睛心滿意足地說：
“我這次只放半勺辣椒。這點程度，汗都不出。”
“……是你平時太變态，半勺已經很辣了好嗎？”
這家的辣椒特別辣，據說是自家地裏産的，每年都會留好種子到下一年再種。曲盈特別喜歡這家的辣椒油，為此特地和老板娘搞好關系，讨了一些種子，就種在宿舍的花盆裏。
可惜至今無一生還。
黎語該贊她一句種菜亡者。
施詩去買了三瓶冰涼涼的外星人回來，将曲盈愛喝的白桃味推過來。她是三人中唯一一個不讀研的，已經聯系好工作單位，暑期實習時掙了些小錢。
曲盈說了聲“謝謝詩姐”，伸手接過挂着水珠的瓶子，咔的擰開瓶蓋。
施詩看她喝掉一口，才開口：“其實我是有個不情之請。”
曲盈握着瓶身的手一頓，擡眼看她。
她是狐貍眼，眼睛大，瞳孔黑亮，平時看着一股聰明勁。只是每次眯眼，或是擡眼時，很是勾人。
施詩似乎極為不好意思，吭哧了兩聲也沒說出口。
黎語看不下去她這溫吞模樣，替她說：“她今天看上了那個小學弟，想找你替她寫情書。”
寫情書？這她可不會。
曲盈眨了下眼，将瓶子放下，伸手在包裏掏出手機，“5塊是不是？我V你。”
施詩連忙按住她想轉賬的手，“不用你替我寫！你幫我抄一份就可以！”
她看着曲盈有點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這一筆爛字，實在不好意思污了小學弟的眼。”
施詩那一筆字确實，說狗爬都是冤枉了狗。
“姐姐一年到頭也求不了你一次，你就幫我這一次。我這四年裏沒開過一次花，就想在工作之前泡一下，呸，和小學弟談一次戀愛。”她晃了晃曲盈的手，“好不好呀~~”
施詩長相小家碧玉，平時說話就軟聲軟語，這一撒起嬌來……
曲盈和黎語同時激靈一下。像秋冬季節被潑了一通冰水，全身惡寒。
施詩繼續晃，“好不好呀~~”
“好好好！我替她答應你。”黎語最先受不了，為了活命瞬間出賣掉曲盈。
曲盈咬了下牙，算了，活命要緊。
她拿筷子挑了幾根米線，八卦心起，“什麽年代了，你還寫情書？”
“這你就不懂了。”施詩從包裏拿出一本書，眼睛裏冒着小星星，“我猜他一定是個天真浪漫的男孩，你看，”她把書舉到曲盈眼前，“他看童話唉！”
曲盈頭向後仰，手指抵着書封向後推，這才看清，是一本小王子。
施詩收回書滔滔不絕。
“你沒看到他有多帥，高山雪蓮似的，周圍的女生都在偷偷看他。還有他身上的氣質，唉，特別清貴，像個小王子一樣，怪不得他看小王子呢。他人還特別有禮貌，我幫他遞了一支筆都跟我說謝謝。還有他的聲音，我就沒見過這麽好聽的！聽一句都腿軟！他的手指還特別好看，字也特別漂亮，特別配他那一張臉！”
高山雪蓮、手指好看、聲音好聽、小王子似的小學弟，曲盈想象不出來。
她挑着碗裏的米線吃掉幾口，聽施詩贊美完學弟才說：“你還是沒回答我為什麽要費勁寫情書。他的書你都能拿到，當場要個電話去追不就好了？”
不等施詩回答，黎語在旁邊豎起一根大拇指，“猛還是我盈姐猛。書是那個小學弟落下的。你別聽詩姐在這一通叭叭，剛剛在人面前時腿軟得走不動路，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施詩慢熱，和她們住了一個月才話多起來。
曲盈想到她閉着嘴一句話不說談戀愛的模樣，噗嗤一笑，“那你表白成功怎麽辦，天天不說話，默劇愛情？”
黎語聽得在旁邊哈哈大笑。
施詩氣得收回了她那瓶外星人，敲了敲桌子，一臉鄭重其事。
“我的計劃是借着還童話書送情書，約他見面。如果他人來了，留下聯系方式。他們過幾天就要去基地軍訓，我們先在微信上聊，等他回來的時候也聊熟了。如果他人都沒來就算了。我這性子，也就只敢這麽做，是我的緣份就是我的，不是也不強求。”
曲盈隔着桌子拍拍她的肩，“行吧，那你寫好後給我，我幫你謄寫一遍。”
大四課程已經不多，曲盈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圖書館。她每次去得都早，每次都能坐在最裏排靠窗的角落。那裏走動的人少，也安靜。累的時候扭頭就能看到外面。
一來二去的時間久了，偶爾晚去了一次，那個位置也還空着，像給她留着一樣。
因此這天中午的午覺她稍微睡過了頭，也沒急。只是等她背着幾本書到圖書館時，那個位置上已經有了人。
那男生上身一件寬大黑T，肩膀寬闊，低着頭在翻手裏的一本書。那本書看起來有些年頭，紙頁微微泛黃。
他的指骨細長淨白，抵在書頁上極為漂亮。腕上一塊運動手表，腕骨很精致。
沒有了最愛的位置，曲盈最終在男生對面坐下。
她帶着一本工具書，書脊寬厚，要放在桌上時恰好打了個噴嚏，書沒拿穩，就那樣滑落到桌面上。噴嚏聲不算大，書脊撞在桌面上時倒是“咚”的一聲。
周圍數道視線朝她看來。對面的男生也看過來。
好巧，是她上午搭車時遇到的男生。
她歉意地朝周圍幾人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看大家轉過頭去繼續學習才舒了口氣，翻開書頁。
“沒關系。”對面男生突然說。
曲盈一愣，擡起頭，揚起唇角。
男生目光和她對視一眼便錯開，又低頭去看書。
她半揚的唇角一僵，實在揚不上去，幹脆抿起來。
對面這人真有意思，明明很禮貌，怎麽兩次都在回避她似的。
她又看了一眼對面認真看書的男生，低下頭開始學習。
日子飛快，轉眼到了第三天中午，施詩的情書也終于趕工出來，鄭重其事地交給曲盈，并給她畫了一張大餅。
“姐姐的幸福在此一搏，你幫了姐姐這一次，姐姐心裏記着你的好，等你想追誰時一定幫你！”
黎語在上鋪刷着手機，插話：“盈姐用追？追她的人排出去幾條街好不好？你忘記大一那年的玫瑰花海了？”
本來提起這事曲盈就想捂臉，然而被提起的次數多了，耳朵長滿厚繭，臉皮也已經銅牆鐵壁。她接過施詩的情書和信紙，拿出一支筆。
“追她的是多，她也沒看上誰呀，上一屆的學生會主席，有貌有才又有財，人品也好，這都沒追上。我是覺得啊，我寶貝盈是要走自己追人的路線。”
她回身拍了拍曲盈的肩膀，“姐到時候幫你寫情書啊。”
曲盈拎起她寫的情書，拒絕她的大餅，“不用，幫我念一遍你手寫的情書就好。你以後在你老公面前還是別寫字了，一個地質女字寫得堪比老中醫。”
施詩有些不好意思，接過情書後先清了下嗓子，又拿捏起語調，“親愛的予聞，你還好嗎，我這兩天很想你——”
“哈哈哈哈哈！”黎語手機也不看了，趴在床沿上一通笑。
曲盈也顫着肩膀笑。
施詩甩着情書奔到床邊，拿過一旁的抱枕砸她，“黎語！你再笑一聲，明天的早餐不幫你打了！”
黎語捶着床笑個不停，“對不，起，我真的，停不下來。”她擦掉眼角的眼淚，“詩姐，你是古早言情看多了嗎？親愛的？哈哈哈，你還好嗎？哈哈哈！我很想你，哈哈哈！”
施詩被她哈哈得怒急，爬上床去和她戰在一處。
曲盈看兩個人這樣子估計一時半會分不開，先去接了杯水，吃掉一顆感冒藥才勸架：“好了，快下來，我一會兒要犯困了。”
她提起筆，“他叫什麽名字？”
施詩拿着情書坐回她身邊，“霍予聞。霍元甲的霍，給予的予，新聞的聞。”
曲盈落筆寫下“霍予聞”三個字。
她一邊聽着施詩對他的贊美，一邊在腦海裏勾勒他的形象。
在施詩眼裏，他的個子很高，眼睛如星星，讓人一眼心動。他接人待物都十分有禮貌，有教養，聲音……
聲音怎樣施詩還沒讀，先接到了工作單位領導的電話，聽那意思，要讓她去市政院跑一趟腿，而且要馬上出發。
事情來得又快又急，施詩只來得及快速将情書讀了一遍，之後馬上換了一身衣服，臨出門前叮囑曲盈，“他們班級今天在一教303開會，寶貝你在2點半之前幫我送到好嗎？姐姐這次是真的急着要走。”
曲盈比了個OK的手勢，讓她放心出發。
之後按照記憶快速謄寫完情書，順手簽上名字。
很好，才1點鐘。
她還可以美美地睡上一個小時。
【作者有話說】
寫個甜甜的if線，是大學校園~
文中歌曲是Ruth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