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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韋屠叛變的理由, 十分簡單,也十分合情合理。
    上京韋府,在半月之前被聖上下旨連夜查抄, 所有家産盡數充入國庫, 所有家眷全部打入賤籍流放苦寒之地。
    聽說當時禁軍的火把,圍住府邸上下, 整整燃了一夜。
    之前姜姒也曾向旁人打聽過韋屠此人, 得到的評價是——
    世家子弟, 為人看似和善實則狠辣,且作風奢靡無度。
    其實光看之前他曾花重金向崔家求購牽花引而後大手一揮包下整棟雅閣這點, 就能窺見一二。
    當時她便好奇,如此一人,怎麽看都不合适去坐偌大州軍的監軍位置, 更何況還是穩穩當當地一坐七八年?
    再加上她所知道的,韋屠曾公然帶妾室入營一事,聽起來便覺得實在過于荒唐。
    難道州軍乃至青州百姓對着這麽一位日日壓在頭頂上的品行存疑之人,便毫無微詞嗎?難道朝中便無人去參他一本嗎?
    不應該啊。
    對于姜姒的疑惑,裴珏聽聞後只道:“林将軍出身青州, 韋屠來自上京。”
    姜姒點點頭,眸中依舊不解。
    這事應該幾乎無人不知?有什麽……
    等等,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
    一個是青州軍戶出身, 一個是上京世家出身,相隔千裏。
    她突然記起了曾在林将軍口中聽到的四個字——鞭長莫及。
    而後再聯想到韋屠放縱多年無人壓制, 最後韋家的家産卻盡數入了國庫的下場。
    姜姒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裴珏, 但卻得到了青年一個晦澀的眼神。
    “天威難測。”
    一絲寒意爬上後背。
    姜姒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
    之前她對大晉這位聖上的印象還是太淺薄了些,除了時而仁慈時而殘酷之外, 如今看來應該還加上一個詞。
    深不可測。
    ……
    裴珏在青州的都尉府并不十分大,總共不過三進兩院。
    石雕梁柱,古樸大方。
    前宅的外院客房撥給了阿木紮暫住,後宅的主院便是都尉府主人居住的院落。
    一間主廂房兩間側廂房并一間書房,倒也足夠。
    紅蕊腳步匆匆地踏入書房時,正好瞧見自家小姐坐在桌案前低着頭,手裏似是在擺弄着什麽,神色專注。
    “小姐,那個住在外院的叫什麽木頭的,他又不打一聲招呼就偷偷溜出去了!”
    “後門的小厮說攔也攔不住,上次我去勸他,他居然還放那條胳膊粗的毒蛇吓唬人,簡直壞透了!”
    聽着這話,姜姒頭也不擡,專心地拆着手裏的弩,聞言只笑道:“人家的名字叫阿木紮,你卻管他叫做木頭,他肯定生氣的呀。”
    紅蕊不滿地哼了哼。
    “誰讓他一來就拉着個臉跟個死木頭似的,也不曉得是給誰看的。”
    “留他在府上住都不曉得懂點分寸,頂着雙那麽明顯的異族人才有的眼睛,就應該呆在府上安分守己呀,不然被外邊兒的人看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跟關外悄悄勾搭上了呢。”
    姜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無奈地看了過去。
    紅蕊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往身後張望了下,見無人後才松了口氣轉過身來,懊惱地拍了拍自個兒的嘴巴。
    “嘴快了,呸呸呸。”
    姜姒失笑,“阿木紮之前來青州時都是只在郊外偏遠之地活動,如今有機會來州城內一遭,許是覺得新奇。畢竟少年人嘛,和四弟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紀。”
    “就知道您會袒護他,明明當初還是他給咱下的藥呢。”
    紅蕊嘀咕着,随即面露忐忑道:“大公子給的那個改變眼睛顏色的方子真的那麽管用嗎?不會在外面走着走着就失效了吧?”
    之前将阿木紮安排進府暫住的時候,約定的其中一條就是如若出門,為了不引人注目,一定要用裴珏交代的可以改變瞳色的方子,僞裝一番之後再出去。
    她也曾好奇地找裴珏把方子要過來,自個兒去藥鋪配了一副試了下。
    确實很神奇。
    用一些對眼睛無害的藥草混在一起磨成的汁液,便能暫時遮蓋原本的瞳孔顏色。
    像是裴珏當初僞裝成異族随從時,便将瞳色從純黑改成了茶色,幾乎毫無破綻。
    不過慎重起見,她也确認過這種藥水的時效,約莫六個時辰是不成問題的。
    當時知道具體效果以後她還對裴珏說:“所以在噬雲寨的時候,每天晚上你都偷偷摸摸地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屋子裏滴藥水兒?”換來了青年無奈的一眼。
    紅蕊湊近了道:“小姐您笑什麽呢?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姜姒醒過神,掩飾地咳了咳道:“沒什麽,那藥水不會失效的,別擔心。”
    紅蕊撇撇嘴哦了一聲,從腰間取下一枚香囊遞到了她眼前。
    素雅的蘭色,其上翠竹繡紋細膩雅致,同色絲縧墜在葫蘆形狀的小口袋下,十分別致。
    姜姒有些驚訝,拾起來輕輕嗅了嗅。
    淡淡藥草清香,像是還放了些提神醒腦的冰片,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送我的?”她輕撫香囊上的刺繡,打趣兒道,“這做工看起來可不便宜呀紅媽媽,這是舍得出血了?”
    紅蕊嗔她一眼,“什麽呀,我是在集市上看到大街小巷幾乎人人都在戴,就好奇去買了一枚。您是不曉得,那鋪子外面隊伍排得可長了,都是去買香囊的。”
    “我好不容易才排上了,一問多少錢,您猜怎麽着?小二說只要二十文錢,且買一還送一,我不就尋思着還有一個放着也是放着,就給您拿來了麽。”
    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腰間,那裏果然也有一枚同款樣式的蘭色香囊。
    這下姜姒倒是真的驚訝了。
    便是尋常帶繡紋的荷包,刺繡手法尚且不如這個高超,也得要十幾文錢。
    而手裏這個布料柔軟,竹紋精美,且還裝了香料,就算賣五十文也是合理的,如今相當于十文一枚,這價錢也太低了些罷?
    若是這麽低的價錢,也難怪會有那麽多人排隊去買了,畢竟買到就是賺到。
    紅蕊也覺得奇怪,撥了撥腰間的香囊,猜道:“也許是掌櫃的為了吸引客人去光顧店鋪特意想出的法子?畢竟那店裏瞧着還賣其他東西。”
    “我瞟了一眼,像是話本子之類的,賣得也挺好的,不過看起來好像比其他書鋪裏要貴上一些。”
    姜姒聞言琢磨着,“聽起來倒像是個會做生意的,拿一樣低價的東西去招攬客人,再把鋪子裏其他東西擡些價。不過除非話本子能賣得比香囊好,否則怎麽看怎麽都還是個虧本買賣。”
    她說着,擡眸瞧見站在跟前兒的紅蕊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不禁疑惑。
    “怎麽了?”
    紅蕊指了指她拿在手裏的香囊,猶豫了片刻,甕聲甕氣道:“聽那些買了的客人說,這香囊還能保佑平安,小姐您戴在身上可別取下來啊。”
    終于明白為什麽要特意送個香囊給自己的姜姒愣了愣,随即莞爾,輕聲應好。
    紅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卻一眼瞥見了桌案上零零散散的一堆零件,連忙轉移話題道:
    “小姐您做什麽呢?”
    暗棕樟木桌面上,淩亂一片,除了一堆零件之外,還有一張明顯是匆忙繪制的圖紙攤在一旁。
    此外,還有一把紅蕊甚是眼熟的弩,恰好拆散了一半。
    “小姐,您把老爺的那弩拆了呀?”紅蕊的聲音帶着不解。
    她是知道自家小姐對老爺留下的這把弩有多珍惜的。
    之前為了引出寫墨所說的賊人時,都沒舍得用真家夥,而是另外仿了一把送去當鋪。
    可如今怎麽突然好端端地就給它拆了呢?
    她擡頭疑惑地看向自家小姐,卻見到自家小姐聞言收起了笑,卻沒直接回答,而是喚她仔細瞧瞧。
    “紅蕊,你發沒發現,這些零件的構造,是不是完全一樣的?”
    姜姒從桌案上挑出了部分放到她面前,而後指了指一旁攤開的圖紙。
    紅蕊俯下身子湊近了仔細端詳着,又看了看桌上的那圖紙,篤定道:“确實一模一樣,不過這些不都是小姐您做出來的嗎?構造一樣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同一個人做出來的東西,若是處處都尋不見相似之處,那才叫做奇怪。
    可姜姒卻搖了搖頭,沒解釋太多,只指了指桌上姜父曾用的那把弩道:“只有這把是出自我手,其餘的不是,包括這圖紙。”
    咦?難道還有人的腦袋和自家小姐想到一塊兒去了不成?
    紅蕊驚奇,将那些零件一樣樣拿起來仔細瞧着,半晌才擰着眉遲疑道:
    “不過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的,老爺的弩用料好多了,拿在手裏也很有份量,不像其他的,總感覺輕飄飄的,不太靠譜頂用的樣子……小姐您怎麽了?”
    她望着姜姒緊蹙的眉頭,踟蹰道:“是哪裏說錯了麽?”
    可姜姒沉默了半晌,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你說的很對。”
    ……
    紅蕊離開後,姜姒一人留在書房,望着淩亂的桌案,垂眸沉思,回憶着裴珏對她透露過的消息。
    韋家在上京被徹底查抄之前,應該早就走漏了一些風聲。
    韋屠雖遠在青州,但經營多年耳目衆多,提前收到聖上要對他下手的消息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之前在雅閣設局一事,原本以為是因為林将軍病重前曾舉薦裴珏的原因。
    只要裴珏聲譽被毀,營中投靠韋屠的人在青州軍無人可用的情況下自然可以順理成章地上位,所以韋屠才在他們一行人還沒踏入青州地界時,便急急來阻攔。
    可現下想來,如若韋屠早就知曉聖上将要對其出手的消息,那此舉就很耐人尋味了。
    再加上韋屠曾在軍中散播林将軍通敵的謠言試圖引起混亂,且他失蹤前曾将州軍庫內大半軍械連夜竊走這兩點來看,更像是被逼紅了眼,狗急跳牆。
    據說林将軍從昏迷中醒來後得知一切,氣得把營裏看守物資卻偷懶懈怠的兵士下令當衆嚴懲,而後派人私下追捕韋屠的蹤跡。
    姜姒初時聽到這消息也驚了一驚,而後恍然。
    怪不得那日她踏入郊外營地時,覺得周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兒,果然直覺是對的。
    而裴珏将消息告知時,同時也将州軍庫中所剩不多的精.弩帶了幾把交給她。
    “韋屠叛變的消息雖然被林将軍嚴令禁止外洩,但終究紙包不住火,青州恐将生亂,而且韋屠帶走的那批軍械……”
    話音止住,但未盡之意彼此心知肚明。
    在大晉和隴西局勢緊張的當下,那批軍械會流往何處不作他想。
    只是……
    “表哥給我這些做什麽?”姜姒指着裴珏特意從軍中帶回來的那幾把弩。
    裴珏卻只輕聲道:“這些弩不知是否被做過手腳,留在庫中也是無用。”
    姜姒當時只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收下了,但如今望着桌案上這巧合到不可思議的一切,只覺一股怪異感直沖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