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咦?
    居然真是可以取下来的。
    黑色的细线仿佛没有尽头,越扯越长,阮祺担心被发现,只能像缠线球一样仔细团起来,终于团出掌心大小的圆球。
    圆球触感冰凉,沉甸甸的,摸起来莫名叫人不太舒服。
    按照清珞的说法,这应当就是对方用来操控自己的魔气了。
    魔气至阴至邪,能引发人心底最深藏的恐惧,倘若阮祺被幻境掌控,那与他姻缘相连的清珞便也同样会受到一定影响。
    唯一庆幸的是,跌落下界的魔种灵智并不高,且凑巧挑选了河神庙作为藏身之处。
    若不是仙翁还想弄清楚背后还有没有其他藏匿的魔种余孽,恐怕最初照面时便已经将对方彻底消灭了。
    贺擎还在检查顾洵的情况,阮祺深吸口气,将刚团好的魔气圆球重新藏进衣袖。
    剩下的,就是找时机将这东西放到贺庙祝的身上了。
    河神庙内一片死寂。
    贺擎将顾洵的身子摆正,确保他不会中途清醒,转头却发现原本该擦拭地砖的阮祺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自己脚边。
    “对,仔细擦。”贺擎没觉察出不对,只不屑俯视着他。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哥儿,若非运气好碰到你那郎君,怕是早就已经家破人亡,穷困潦倒了。”
    贺擎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嫉妒。
    他也是不久前才刚刚知道真相,他想不通,为何这样的好运落不到自己身上。
    不过很快了,贺擎瞥了眼供桌后的神像。
    河神已经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将事情办妥,便会赐予他神力,让他能脱去凡胎,长生不死。
    “你在做什么?”
    贺擎沉浸在内心的畅想里,转头却发现阮祺还紧跟着自己,顿时忍不住皱眉。
    神庙地砖有一条脚步拖拽留下的痕迹,血水已经凝结,阮祺神色空茫,似乎是想要将那道痕迹擦净。
    血水?
    贺擎恍惚了一瞬,竟想不起那血水是从何处而来的,紧接便感觉小臂一痛。
    他掀开袖口,就见枯瘦如柴的手臂上横亘着数道已经结痂的伤疤。
    这些伤口是从哪里来的?贺擎想得头痛,瞧见身旁的阮祺心底一阵烦躁,下意识抬脚踹了过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刚刚还一脸呆滞的阮祺轻巧躲过,不仅如此,贺擎才回过神来,就发觉对方已经将一团浓黑的事物挂在了自己的衣摆之上。
    “你!”
    无数道黑线向上缠绕,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贺擎想起自己是在河神庙山脚下捡到的那团血肉。
    像是什么东西里落下的碎块,腐烂冰冷,令人作呕,贺擎却仿佛毫无所觉,小心翼翼将那碎块收好后带回了庙里。
    那是河神,不对!
    记忆回笼,贺擎总算反应过来,错愕望着面前的神像。
    身上的黑气蔓延,无法言喻的惊骇涌进心头,这个他用祭品、用血肉供养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河神。
    “不不,是我弄错了,你一定是河神,你不可能是别的事物!”
    恐惧让贺擎头晕眼花,他四处乱转着,似乎想找到某样凭证。
    阮祺起初还安静瞧着,到后面甚至都有些同情了。
    不过他并没有同情太久,趁着对方彻底发疯的空当,迅速将顾洵身上的魔气尽数取出。
    冰霜融化,顾洵迷茫地睁开眼:“这是?”
    “别问了,”阮祺拉了他一把,“先离开这里……”
    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巨响,两人一齐望过去,才发现贺擎正举起香几,奋力朝庙里的神像砸去。
    香几足有半人多高,平日都是用来放置兽首香炉的,分量极重,也不知贺庙祝是如何举起来的。
    “轰”的一声巨响。
    木雕的神像直接被砸出一个豁口。
    阮祺暗道不好,按照郎君的叮嘱,在把魔气放到贺擎身上使对方陷入混乱后,他该趁机将顾洵送走,之后再逐个应对贺擎与藏在神像里的魔种。
    而如今魔种被发疯的贺擎提前放出,再想脱身就麻烦了。
    来不及考虑,阮祺看准挂在墙上的青铜剑,用力推开顾洵:“朝门外跑,别回头。”
    青铜剑是庙里做法事用的,没开刃,里面却是实心,一只手根本提不起来,阮祺几乎用尽全力,才好容易从高架上取下。
    顾洵刚跑到半路,望见阮祺的动作,忽然停住脚步。
    大门就在眼前,顾洵狠狠咬了咬牙,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折返回去,帮阮祺拖住还在庙里发疯的贺庙祝。
    “快!”
    顾洵看不到地上的黑影,也弄不清阮祺究竟要做什么,却下意识相信对方。
    阮祺意外瞧了他一眼,没再犹豫,越过贺庙祝,双手握紧青铜剑,运起浑身力气一剑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