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乔楚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一刻，他很清楚，无比明确自己对路垚的感觉。他放下那纸仿佛承了乔楚生过去将近三十年的信。他终于能够定义自己对路垚的感觉。细细回想自己和路垚在一起时的感觉，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先动了心。在剥完鸡蛋顺手放在路垚碗里的时候，在不知觉帮他擦去嘴角的饼干屑的时候，在为他划破胸膛的时候，在把他从码头抢回来满身伤却不告诉他时……皆是心动。
以前的他不过潜意识里不想承认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路垚，他在逼着自己装糊涂。因为自己和路垚差太多，因为自己的身上沾满江湖亡魂的血，因为这份感情会被世人诟病厌恶，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让路垚也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但当这份感情赤裸裸展现在他面前时，当他直视自己的心时，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情动一刻难自持，冲动又一次战胜理智。乔楚生把信收好放在外套的内兜里出了家门。
他去找周锐。乔楚生从来雷厉风行，半个小时后，他就已经坐在周锐家里了。
--“周先生，恕我冒昧不请自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路垚家的具体位置。还请你帮帮忙。”
--“你问他家位置干什么？他又不在北平。”
--“不在北平？那他去哪了？”
--“你和他这么好的兄弟你不知道？哦，也难怪，本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以为是回北平，结果没想到他姐直接把他带到南京给他哥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
--“巧了，昨天路垚的信刚刚寄到，他信里说的。”周锐边说边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信封指了指上面的寄信地址。
--“周先生，感谢。”乔楚生道谢后从周锐手里抓过那个信封就准备离开，却没想到被身后的周锐叫住。
--“乔先生，三土的脾气确实有点孩子气，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挺上心的，你，别伤他。”
--“周先生放心，乔某明白，多谢。”乔楚生抱拳道谢，转身离开。
第二天凌晨三点五十分，街道上还没有人，大多人还在梦里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登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这趟行程的是时间并不长，大概8个小时。乔楚生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他一遍一遍地读着那封信，看着纸上温柔的走笔，看着路垚一笔一划的情意。庆幸的是，火车准时到站，下午一点三十分，乔楚生走出了火车站，来到了那个有路垚的地方—南京。
乔楚生按着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楼，他要进去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他们说这是蒋委员长的办公楼，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又想到了周锐的话，路垚来南京在他哥手下做事，如果自己硬闯进去被他哥发现又会多出许多麻烦。所以乔楚生干脆就在这栋楼附近不停徘徊，想着等路垚出来的时候没准能遇到。乔楚生晃晃悠悠已经小半天了，眼看着太阳藏在那栋大楼后面的最后一角也要消失了，光线只能支撑看清街上每个人的轮廓了。乔楚生抬手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三了。
在这团黑暗中，乔楚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的心意，一刻不停地收拾好行李奔到南京，却扑了空。满心欢喜过后的失望很致命。从凌晨三点上火车到现在，乔楚生一刻都没有歇着，他有点累了。无力的倚靠着小巷子的一角，摇摇脑袋，叹一口气。可就那颗心被失望填满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尽管天色渐暗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但是乔楚生无比笃定，那就是他想要找的人，是他恨不得立刻见到的人。
路垚的心情并不好，垂着头走在大街上，找到路垚的欣喜让乔楚生忽略了这一点。想着在大街上说话有可能会碰到路垚他哥就悄悄绕到路垚身边，拽起路垚的胳膊就往旁边的巷子里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街上突然跳出一个人拉着自己往那条窄巷子里钻，把路垚吓得不轻，再加上微弱的光线，路垚并没有认出乔楚生。等路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巷子的角落里。因为紧张害怕。路垚紧闭着眼，长手长脚的一通乱踢乱打，嘴里还嚷嚷着：“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你敢绑架我，乔楚…不对，我哥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别过来啊！”乔楚生看着面前扑腾的路垚只觉得好笑，他扶着路垚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喂！三土，我是乔楚生！三土！”路垚听到乔楚生的声音停下了手脚的动作，睁大了眼，巷子里很黑，但是乔楚生还是看见路垚眼里的光：“老乔，你怎么来了？你吓死我了。”
在火车上，乔楚生千千万万遍的练习见到路垚时的场景，细细斟酌过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是，所有的预想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当想象中的画面真实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时，乔楚生反倒变得无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提前想好的话也消失不见。“我…那个…我…我来看看你。”吞吞吐吐的说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