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三土,现在都知道提前做功课了。”乔楚生的脸上挂着笑,玩笑着路垚。
    --“幼宁帮过我,我心里一直也不是很舒服,她结婚当然要做功课调查好,万一遇到一个像我一样,不值得的人,那她不是吃了大亏。”路垚自嘲着,但是他心里对白幼宁的愧疚根本无处找补。也许只有白幼宁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他才能稍稍心安。
    两人按照计划到达法国,出席婚礼。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那束白光马上拥了进来,待到大门完全敞开,众人注视下,白幼宁一袭白纱,暖光下的浅笑。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神父,路垚的眼里却只有牵着她手的乔楚生。一身西装,板正,庄重,一如那年他和幼宁的婚礼。
    十字架下的圣经已翻到序章,我愿意--以天父之名。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乔楚生亲手把白幼宁的手交到郑怀逸手上,站到路垚身边。神父宣读着圣经,难懂的法语在耳边越传越远,乔楚生不禁有点出神,那年,当台上还是路垚和幼宁时,自己眼看着两个干净,自由的人站在一起,西装配白纱……那么般配,只是,喉咙里却莫名的返上一阵酸苦。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还好,我没有错过你。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乔楚生的手悄悄覆上路垚的手,路垚扭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笑,路垚的手稍稍转动,十指相扣,乔楚生感觉到路垚手上力气紧了紧,就这样,用力的,攥着对方的手。
    “Veux - tu épouser l 'homme avec qui tu es?”神父合上圣经,等着一对新人立誓,“Oui, je le veux.” 这次递过玫瑰和戒指的,是路垚。新郎吻下新娘,乔楚生和路垚被淹没在众人的欢呼中,乔楚生笑着看着自己妹妹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幼宁最好的归宿”他这样想着。众人的欢呼,喜悦,狂欢,在巨大的喧闹中,没有人注意到,路垚轻轻附上乔楚生耳边道了一句:“Tu es l 'amour de ma vie.”“什么意思?”“不告诉你。”
    婚礼结束了,幼宁和郑怀逸想着报社事务不少就没有把婚假拖太长,反正都是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乔楚生和路垚也回了南京。年少的欢喜,至此,已相伴走过十几载,这中间太多的分分合合,只是幸好,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和杨虎城西安发动“兵谏”,12月25日,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终于接受联共抗日。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中国。美国,英国等资本主义势力一直支持的蒋介石竟然和共产党联合,这让他们很恼火,撕破最后一张脸皮,明里暗里对上海的经济进行更大程度的打压和剥削。信件也好,电话也罢,周锐不止一次提到,白家在租界的话语权正在以各种理由被一点点被削弱,经济上尤其是那些制药,教育这些对国家有利的老爷子生前很看重的产业。更不要说政治上的事情。白老大走后青龙帮尽量避免参合政治上的事。路垚跟乔楚生商量过后,总是告诉周锐,让他办事稳一点,不惹他们就是了,少赚点就少赚点。可这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那天,周锐发来的一封电报。电报中说青龙帮好像出事了,但是帮内的事情周锐不好打听的太仔细,只是可能和英国人有关,让路垚和乔楚生商量一下怎么办。
    路垚把电报递给乔楚生的那一刻两人才恍然大悟,英国人一直想独占英租界甚至整个上海的利益,青龙帮的势力庞大,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先除掉白老大。他们以为没有了白启礼青龙帮一群粗人根本管理不好这么一大摊子生意,可是没有想到路垚接手了所有生意。之后,他们抓了路垚,试图以此威胁乔楚生为他们做事,这样整个白家的生意自然归于英国人名下,只是没想到乔楚生搬出了沙逊,还半路杀出了个凯恩斯。紧接着,他们遇上了主动送上门为白老大报仇的乔楚生,本以为又是一次机会,路垚又一次打破他们的计划,拿出来那些经济犯罪的证据相威胁,成功带走了乔楚生。利益面前的资本主义就像是贪婪的蚂蟥,哪怕撑死也不肯留下一滴血,没到手的利益不会收手。只是那之后的时间,路垚和乔楚生离开了上海,青龙帮做事低调,生意上也是能让就让,不给他们抓住把柄。直到蒋介石答应联共抗日,既然一直扶持着的蒋介石居然和死对头共产党联合,他们气急败坏甩下面具,撕破脸皮。等不急抓住青龙帮的把柄了,他们主动去找茬,这次,他们就要把青龙帮连根拔起,一定要。
    乔楚生和路垚再清楚不过,英国人来找茬,六子根本没法应付,如果处理办法不当,上升为政治事件,万一法租界和日租界那边在一起施压青龙帮就真的要乱了,那上海就连表面上的平静都维持不了了。乔楚生知道自己必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