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雀金裘 > 正文 第 99 章
    姜月见一夜无眠,直至天将明时,才困得眯了一会儿,可身体疲累到一个极限了,因为精神的异常兴奋,还是无法深入睡眠,稍稍修整了片刻,人又醒了过来,像是迫不及待地欲求证什么。

    直到她一动,楚珩便将她拉了回去,姜月见跌进了一个暖烘烘的怀抱,确认了他还在,他居然真的留宿了以后,姜月见眨了眨眼睛。

    他阖着眼帘仰躺在下,她则曲肘靠在他胸口,姜月见支起脑袋,满头青丝如缎子般流下来,纷纷披拂,她再次眨了眨眼,楚珩依然在。

    他不喜欢有人躺在他的身旁,所以不爱在后宫留宿,偶得一回留宿,必要彻夜地燃灯,姜月见推测过,楚珩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样的人,很难去真正信任旁人。

    但也不知怎的,她觉得,他在渐渐朝她打开心扉,愿意低下头来迁就她了。譬如昨晚,她第一次领略到……上天入地的快乐,简直飘飘欲仙,这一度让姜月见怀疑他是不是在哪儿偷偷学过,简直和一年以前判若两人!

    老话说得好,没有犁坏的沃壤,只有累死的耕牛。他应该是累了。

    楚珩闭着眼,敛去了璀璨光华的眸,依然好看得天下无出其右,通体雪白的皮肤,好像玉质一般晶莹,怪道他从小便以玉为名,连字也是“昔玦”,这样的好皮囊,生在男儿身上也就罢了,要是生在女孩儿身上,还不得是一个祸国倾城的妖孽?

    这样的皮肤,在碰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姜月见的指腹轻盈地宛如蜻蜓点水般沿着他的眉骨中央,滑落,直至山根,直至鼻翼两侧,落向偏薄的肉色的唇,微微按下去,这时,被他捉住了。

    楚珩如同捉了一个偷香窃玉的贼,薄唇向上勾起,但并不急着清算,甚至眼也没睁,在姜月见的心跳暗暗加快之际,他握住那个到处作乱的葱指,浅吮了一下纤细漂亮的指尖。

    “……”

    姜月见的耳朵倏地红红的,兔子似的闪躲。

    “袅袅,”他只亲了一下,便将她抱住往怀里拖,卷着被褥滚入深处,姜月见只听到头顶传来他性感到有几分春色已开到花事了的靡靡,“闭上眼,莫要闹了。”

    她便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一动也不动了。

    楚珩睡了一个这连日里来的第一个安稳觉,并且十分饱足,直至晌午时分,才又醒来。

    他先醒来,姜月见慢了小半个时辰,当皇后娘娘懒懒地下榻之时,只见南窗推开了,外头金阳抛洒而入,楚珩竟

    仍逗留宫中不去,且正在窗下陪着楚翊。

    楚翊笑得咯咯的,手里的风车捕捉到南窗漏进来的一缕风,转动得轻灵飞快,楚珩包着儿子奶呼呼的小手,那般温柔地垂目与他玩耍,是让姜月见的两只脚还光着点在冰凉地面,连木屐都忘了趿的一幕。

    还是脚底传来钻心冷意,她才终于回神,忙敛去了眼眶里的温热,蹲下来替自己穿鞋袜。

    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楚珩主动带英儿玩……

    “袅袅。”

    他抱着儿子过来了,姜月见怕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忙要低着头往外走,楚珩左臂抱着楚翊,右手挽住她细腰,将她搂过来,低声道:“袅袅,今日是望日,我们出宫城去看满城烟火可好?岁皇城龙雀天街,今夜不眠。”

    姜月见想,他们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儿子?

    正当心头梗着疑虑时,楚珩又已考虑周全地打消了她的迟疑:“自然,儿子也去。”

    姜月见心里盼着能出宫,但面上少不得要做全矜持,便不直接答话,而是将儿子抱了过来,假装问儿子意见:“哦,父皇要带我们出宫玩儿,英儿觉得好不好呀?”

    小家伙哪里听得懂,胡乱抓着风车摇了摇。

    姜月见大为振奋,眼眸雪亮:“英儿答应了呀,那好吧。”

    她对楚珩勉为其难地摊手:“陛下的儿子就爱玩,臣妾也没办法。”

    “……”

    楚珩失笑。

    *

    临行前,楚珩令人备了防风的斗篷,夜里风大,应避免受凉,另让姜月见先喝了一碗汤药。

    姜月见不知道喝的是什么,诧异地问他。

    楚珩将兜帽替她压下来,遮盖住雪白的额和半边小脸。

    “朕问过你的月信,随侍女官说过不了几日了,你每回来癸水都疼得厉害,这是调理你身子的药,连续喝上三个月,慢慢能调理得来。”

    前世她后来身子调理好了,几乎没再犯过老毛病,身体简直比他还康健,楚珩在雪原上死战时曾落了一些旧伤,年轻时不觉得,到老了多少成了隐患,反而要她照顾他比较多。

    姜月见皱着眉头不肯喝:“陛下怎么让乔玄老头儿把药开得香甜点儿?闻着就好苦,臣妾不愿喝……”

    楚珩扣住碗沿,另一手取了一枚蜜饯,温声道:“这药是朕开的。你乖乖吃了,赏你吃一颗糖。”

    他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自己,姜月见莫名感到内心幸福,还从没有人在她生病的时

    候哄过她呢,她低头相就。

    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吹凉药汤,将苦涩的黑乎乎的药汁一口都吞了,楚珩让她慢些,指尖还没动,那个轻薄的女子,便已从他的手中叼走了那枚蜜饯,望着她,既无辜,又乖巧地笑着。

    楚珩抬起那只干净的手掌,在她脑袋后边碰了一下,觉得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大抵是要人摸摸的,便又摸了摸,挑唇:“走吧。”

    兜帽下埋着的小脸低了下来,掩去了全部容色,只顾脚下看路,走得磕磕绊绊,没等出宫门,又已经横着落入了陛下的怀抱。

    从昨夜开始,已经两次了,饶是老夫老妻的,姜月见也不禁脸热,“这么多人看着呢。”

    楚珩眉梢一挑,转过身,一行人惶惶战栗,忽听陛下问:“谁看到了?”

    一水儿声音,此起彼伏。

    “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楚珩掩耳盗铃地对爱妻道:“你看,没有人看到。”

    姜月见一边心里骂他,一边却怎么也忍不住,脸颊上绽开了鼓鼓的花。

    岁皇城最高处是一座瞭望台,毗连二出阙楼,台峰有朱雀木雕图腾,呈仰颈振翼状,凌空欲飞。

    登临高台,能将几乎整座恢弘喧闹的城池尽收眼底,银龙在脚下苏醒,蜿蜒着延伸向远处峰峦,将黑夜撕碎成两半,碎末飞扬在脚下。

    万家烟火,在眼前闪耀。

    姜月见抱着儿子站在他身后,看到一片银光闪烁后,照亮了他凭栏眺望的漆然背影,霜姿雪骨,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桀骜孤独之感,不知为何,无端让她心下几分恻然。

    “昔玦。”

    他耳梢一动,迟疑转身,看到她抱着儿子走近。

    小家伙张开了两条臂膀,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抱。”

    楚珩眉眼软化,将儿子抱了过来,在小家伙肉嘟嘟脸蛋上亲了一口,旋即,又低头去亲自己的妻,她柔婉顺从,光滑的脸蛋被薄唇轻轻掠过,他扬眉道:“方才是你在叫我?”

    “嗯。”

    姜月见耷拉着额,抵在他的胸口。

    被他单臂圈进怀中,烟火一闪,照见楚珩昳丽的眉眼,如迢迢远山,带有莫可名状的温柔:“嗯,怎么不叫阿珩了?”

    阿……阿珩?

    那不是,只能在床上叫的么。

    看出她的窘迫,楚珩拇指指腹轻盈擦过她的面颊,缓缓一撇,道:“都好,随袅袅喜欢。”

    姜月见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还伴有间歇性耳鸣,因为太过激动,总忍不住会想,面前之人,分明是楚珩,可又分明不是,他是这般圆融自如,仿佛对这些情爱之事已手到擒来,如信步春风般潇洒,对她这样没有几两重的小角色,简直手拿把掐,蛇打七寸。

    她真的很吃这一套啊。

    心如擂鼓地悄然抬起小脸,蓦然撞见一双沉静漆黑的眸,她更是心一阵乱撞,低低道:“陛下不是有话对臣妾讲么,怎么、怎么不说了?”

    瞭望台上,此间无人,只有他们一家三口,随行侍从都在远处跟着,楚珩将儿子放下来,让奶娘领了他去了。

    小家伙依依不舍地望着父母,可他困得很,已经撑不住开始耷拉眼皮了,便只好跟奶娘先回。

    又是一片火树银花,缤纷星灵的雨点灼灼地盛开在两人身畔。

    楚珩张开两臂,带着一点点促狭向她邀请道:“过来。”

    姜月见脸热,脚尖才刚刚往前动了一下,蓦然一个趔趄,整个身子便摔入了楚珩怀抱之中。

    他长臂合拢,抱她抱得那样闲适安然,却又稳固而坚悍。

    姜月见知道自己是挣脱不得的。

    楚珩低下些,将俊脸整个埋入她颈边发丝里,蓬松的秀发充盈着清澈的芙蕖香,与他身上的木檀香气相杂糅,别是一股熏熏然的气息在鼻端缭绕,姜月见直觉骨头都酥软了,忽听他柔声唤她:“袅袅。”

    姜月见站定脚跟,勉勉强强环住他的腰,虽没应他,但这一个动作,已能算作回答。

    楚珩抱她亲昵地蹭了几下,贴着她的雪颈,引诱道:“你想不想当太后?”

    她忽然身子一僵。

    楚珩似未察觉,又补了一句:“摄政太后。”

    姜月见的身子突然颤得厉害,令他无法忽视,楚珩松开一些,凝视她不断战栗的鸦睫,“怎么了?”

    他只是问她,想不想当摄政太后。

    因他知晓,她其实对料理后宫没什么兴趣,若是对处理朝政有兴趣,那也不是不能。

    姜月见的眼眸湿濛濛的,重重地摇头。

    楚珩一阵惊讶:“也不喜欢?”

    姜月见把脸埋在他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为何,她听到要当政太后这样的话,心头就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曾经为此,无数次疼痛得辗转反侧,蒙上了一层悲怆的旧霾似的。

    楚珩只能安慰,手掌在她的发丝间摩梭。

    怀里闷闷地传来一个声音:“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当太后

    那意味着你不在了……”

    那意味着

    我将永远失去你

    我怎么能喜欢?

    楚珩抚她头发的手狠狠一停。

    同样是一阵刺痛

    扎得心上鲜血淋漓。

    他捧住姜月见的脸蛋

    唇低下来

    不含任何欲念地碰了一下姜月见的眼睛。

    “袅袅。”他怜惜地叹气。

    她突然捉住了他的手

    用力地掐住

    直至令他疼痛

    怔忡地目视她时

    姜月见突然眼眶红红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心里有些不安

    陛下你是不是要出征了

    你不要去……”

    朝堂上的事她不清楚

    可她有一种直觉

    仿佛因为曾经因为这次亲征

    品尝到过一种巨大无形的痛楚

    差点儿

    便害了她半条命那么严重。

    楚珩怔了怔

    ?)

    过了一晌

    他牵起嘴角

    将她的粉拳圈住揣入怀中:“好

    我不去

    这一次我不去了。”

    胡羌对楚珩而言已不足为患。

    真正需要料理的

    还是背后之人。

    邝日游

    徐霭……以及景午。

    “真的吗?”

    毕竟事涉国政

    他应许得这么爽快

    姜月见疑心这是为了稳定军心的敷衍之语

    迫不及待地央着他要立个誓言。

    楚珩没立誓

    突然从正面将她抱起来

    令她双脚离地

    劲腰后仰

    姜月见呜呼一声

    身子紧紧贴着他下去

    忙不迭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后颈

    楚珩就势将她的小翘臀搂住

    像抱小孩儿似的将她托着

    胸膛直震

    止不住发笑。

    姜月见捶打他后背

    “做什么你坏死了……”

    她搂向他肩颈后

    楚珩托住她的身子

    抱她上窗台放下

    两臂撑在台上

    抬高下颌

    嘴唇碰了碰她的眼睛。

    旋即松开。

    “袅袅

    ”他温柔地赞叹道

    “这双眼睛是朕见过世间最漂亮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她听完之后反而心里更慌慌的了。!